让人阅读理解失效的电影

本科中文系，平常最爱做的事就是解构文本，阐释文本。

苏珊·桑塔格在《反对阐释》里说，"艺术并不仅仅有关某物，它自身就是某物。一个艺术作品就是世界中的一个物，而不只是关于世界的一个文本或评论。"

所以在观影中途，一直感到某种滞涩，因为当"阅读理解"不再起作用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在直面这部电影，它如此赤裸裸地呈现在我面前，毫无掩饰，这种坦率如今好像已经很难再见。

也许是对于"阐释"具有某种病态的追求，所以在看到女主拿了过期食品，男上司要求她打开包检查的时候，想到了这可以和卡夫卡的《审判》做一个联系解读；等看到包括女主在内的三位女员工一致对抗两名男员工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这是不是隐含的性别议题。

但是等影片看完之后，我却发现这好像不需要什么"阐释"，因为这部片子很纯真，它只是讲述了一段有些曲折、却意外单纯的爱情故事。在生存夹缝中，那些城市文明的边缘者们，他们的生活和影片冷蓝色的色调、工厂坚硬的机械一样，充满了压抑和空茫，但当男人对着女主说"谁也不能束缚我的自由"后，又按捺不住去给女主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戒酒了，那真的是很纯真的感情。

他们好像被物质文明抛弃了，旧式的收音机，隔绝了电脑计算机的生活，留在纸条上的号码，离别时印在脸颊上安静的吻。当他们的生存好似被科技文明抛弃后，他们的情感精神却成为了被缅怀的东西。当那两位工人下了班，去酒馆里唱歌的时候，我突然间想到了《钢的琴》里，东北曾经的那群工人，他们下了班后，也会办个文艺班，拉风琴，唱曲儿跳舞。

男主在喝酒时，他的工友问他，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说因为他抑郁。工友又问，为什么抑郁，他说因为他喝了酒。

他们笑了，说这是逻辑闭环。

那一刻让人想到贝克特著名的现代主义戏剧《等待戈多》，他们说着些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对话，等待谁，为什么等待，都没有定论，他们只是在等待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贫瘠破幕而出，不是他们的爱情贫瘠，或许也并非是他们的生活贫瘠，但那种攫取心脏的贫瘠感就这样溢出了。对我而言，酗酒是一件与自杀同样重要的哲学话题，就像绝命毒师里的老白为什么要选择在生命的最后，去做一个制毒师。酒精中有一种无声的反抗，它是一个痛苦的人清醒的沉沦，但男主最后选择了戒酒，反而让事情变得纯真可爱起来。

很多电影都在暗戳戳地做谜语人了，他们要说的东西蒙在一层面纱下，所以才有了"阅读理解"的解密般的快乐，然而《枯叶》却好像是赤手空拳就去二战的叶问，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这种坦率本身让人很感动，就和电影里坦率的爱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