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亡无处不在,我的死亡在梦想
足立正生是个活在20世纪的作者。“对真实的激情是20世纪的终极时刻。"(阿兰·巴迪欧语)显然,如今的他正沉浸其中。这份激情于他,甚于革命;甚于理想;更甚于他的作者性。正是这份激情促使他创作出这段六经注我式的影像。这部电影与任何一部足立正生或者若松孝二曾经指导过的电影类似,所有的剧情和角色编排都堕入了同质的迷茫遭遇之中。足立自己也说:"山上彻也与永山则夫(《略称:连环射杀魔》的主角)都是一无所有的人。"
山上彻也这个曾经鲜活于新闻中的形象几乎被足立的那些二次杜撰和政治宣言填满了:导演舍弃了一种看客式的身份而直接进入他的创作。他直白地告诉我们影片中角色的一切踌躇与歇斯底里都不再可信,一切表演所展现的确乎只是一些杜撰的历史断片与足立正生本人“成为星星”梦想的一些接洽之处。——通过这一层悖反,他意图追溯的是真实之可怖:独属于彻也的恐惧蔓延到了我们所有人中去。也许这正是导演舍弃事实而寻觅的真相。
碍于极短的制作时间,那些粗粝而未经打磨的成片显然拖了这份革命迷狂的后腿。整部电影像一块沉重却空泛的花岗岩,充斥着诸多不知所云的原始纹理。
然而我要说这份努力虽笨拙却仍然真挚,犹记得影片高潮主角在逼仄的出租屋里起舞,急促,迅捷而有力。随着镜头的摇移,他的影子也显得逼仄,特写定格在主角高举而起的双拳,死亡与革命的母题已经呼之欲出了。这些镜头的调度和编排并不算精彩,只是,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会在今天如此一般起舞了。观众们面对着这份真挚便显得不知所措。
不过,这份真挚唯独不是留给山上彻也的,他在电影中是被无情置换的生命,真正的神圣人。彻也俨然已经是现代性与牺牲的变体,再无力回归到那些活生生的真实的形式中去了。足立正生这些对他激昂,悲恸,大踏步式的缅怀显然是一种亵渎:革命的呼号清晰了起来,生命却又随之变得迷蒙。
足立正生亵渎生命,同时也亵渎死亡。他的死亡蔓延,他的死亡想象。"我的死亡无处不在,我的死亡在梦想。"(鲍德里亚语)
老朋友大友良英为电影贡献了一段简短的ground-zero式演绎。那些玩味的配器和乐句又给电影刻上了旧时代终结时分的印痕,这更加说明了电影牵挂着的依旧是20世纪的生与死,它是旧时代终结的原爆点。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不消说是一部政治宣传电影,更是足立正生作为老一辈情境主义者最后的呐喊。今时今日,无论对这部电影政治的,文艺的还是技术的考察和打量都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它已然把自身熔铸到诗意的秩序和同一性中去了。易言之,它自始至终关照的只有它自身癔症般的口号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