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身份认同从身体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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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热的话题,是女性主义有关的,包括上野千鹤子和戴锦华的访谈。 想起过去一部相关的电影《送我上青云》。
《送我上青云》,一部青涩尖锐的电影,由年轻的导演从年轻的视角看这个年轻的中国背景中的人。
这个年轻,未必是年龄。工作后的盛男和刘光明,还像青春期一样叛逆、充满幻想;盛男的妈妈还像个孩子一样无法独立;市场经济几十年改革开放的中国,人们对自己的认同就像青少年一样迷茫,简单地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价值,然后用美丽的结局和优质的棺材装饰空虚的自我。
那个想找到存在感的人们,包括女人,想要像江水一样川流不息的自己,只是一个空壳。
电影的一个焦点在盛男,一个看上去更像男人的女人。在她身上呈现出性别认同的矛盾,就像现在中国背景下的女性。
她们想要做独立自主的女人,榜样却是男人,内心男女的两个部分难以统一、整合:
一边表现出对男性这个部分的愤怒,这是曾经顺从的反击,是对理想化的男性的失望和幻灭,
一边又向内攻击自己的女性的部分,保持着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的认同。
卵巢癌在心身上可以理解为对女性身份的致命攻击,直接攻击女性活力的源头。从盛男成长的经历,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具体的故事:
她的母亲梁美枝没有自我,需要通过老公和女儿来获得自我肯定,尤其是通过控制盛男。母亲忽略了对她的情感,只期望她好好学习,出国读书。讲到这些时母亲的脸上充满自豪,就像在讲自己的荣耀榜,盛男被母亲功能化了。
盛男选择反抗,不认同母亲,更多地认同了父亲,像个男人一样。但父女关系看上去也不怎么样,这表现在盛男僵化的部分,尤其与权威相处时。这外化了内心与父母关系的样子,对社会规则的反叛。也正因为一直在反叛,所以无法在现实中展现自己真正的抱负,充满美好幻想,不容易妥协。虽然她看得出刘光明的傻,却感觉熟悉的脆弱和骄傲的自尊,两人可以在想象中的美好里畅所欲言。
卵巢癌唤醒的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性的欲望。对生的渴望带来理想与现实的矛盾,需要真实的自己与现实达成妥协,又要面对内心的不想妥协。对性的欲望,让她与自己的身体相遇,与女性的身份相遇。
无论是充满幻想的刘光明,还是过于现实的毛毳,与他们的交合都不能让她满足,还要靠自娱自乐。那个交合,更像是对男性的认同,就像她从小以来学会的,希望获得男性的力量,这和她女性的身体是隔绝开来的。
而刘光明和毛毳两个男人,就像两个男人的碎片,不完整。这也反映了,她内心的男性形象是分裂的,而不是整合的。
后来达成与母亲的和解时,她才能真正接纳女性的身体和欲望,接纳女性的身份,才真正开始作为一个女人活着,才能由内而外地笑出来:哈~哈~哈~如同流动的江水。
现在社会发展速度很快,历史的遗留和文化的断裂,以及全球化的多元文化带来的身份认同问题,是每个人都在面对的。人的心理和文化一样,需要整体性、连续性和稳定性,像江河一样,需要同性父母的榜样,以及异性父母的认可和支持。在这个情感关系中,身份认同得以脚踏实地稳定下来,而不只是文化传媒或想象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