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英國,失落的英國工人階級
曾經繁榮的礦區如今變成破落小鎮,老一輩除了喝酒就沒別的事情可做,年輕一輩不是遠赴大城市就是躲在家裡玩遊戲機,人與人之間沒有交流,每個人都活得像行屍走肉一樣,這種情景,是英國無數小鎮的普遍日常,而非某個東北部小鎮獨有現像。
新自由主義的出現,和零八年金融危機後大幅削減福利開支,這些事件都對英國社會影響深遠。礦區末落,也是八十年代戴卓爾夫人引領新自由主義高歌猛進後的事,工運衰落、工人失業,英國工人階級萎靡不振。在影片裡面,英國削減福利開支的一個體現就是,不論是中東難民移民或是本地窮困家庭,當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政府完全缺席,人民只能自救,這是英國普羅大眾最真實的寫照。小鎮就連土生土長的英國人也未必想要待下去,移民和難民來到,某程度上也是填補正在流失的人口。是電影末段,酒吧老闆聲嘶力竭地說,這個國家有一半人都是腐朽不堪,這裡充滿腐敗、謊言和背叛。同樣是英國社會真實一面。
敘利亞少女在酒吧後室,看到一張英國煤礦工人在一起的歷史照片。酒吧老闆介紹說,他的父親以前總對他說,工人團結起來的話可以改變世界上任何事情,但最後當然並沒有發生。堅盧治在電影裡對敘利亞戰爭的立場值得商榷。然而與此同時,不難預見,將會有許多評論會將這段話演繹成:人民團結起來的話就能制止邪惡。但堅盧治的水平絕不僅如此。
但對那些對堅盧治有一定認識的觀眾來說,都會知道堅盧治對共運史有所研究,而且他早期和中期許多作品,都是或明或暗地批判資本主義制度:《熊熊烈火》(The Big Flame。1969年)、《希望的日子》(Days of Hope。1975年)、《土地與自由》(Land and Freedom。1995年)、《風吹稻浪》(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2006年)。
堅盧治拍敘利亞難民,也是在拍失落的英國工運、英國共運。
沒有階級視角的人在看堅盧治的電影時,在客觀上,必然會有一層隔膜。盧治不是那種,覺得弱勢社群很慘、他們需要多點關顧的導演,和人。他藉酒吧老闆之口,慨嘆當下工人階級的力量弱小,而這個問題,不僅在英國如此,在全球也是如此。世界混沌,但那個可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始終無法形成。而統治階級還是不斷讓下位者互相爭鬥,好讓下位者騰不出手來去對付他們。
盧治在電影最後以溫情消解現實社會問題,矛盾不知怎地,突然就化解了。對曾經拍出過許多與革命有關、具有相當批判性的作品的盧治來說,這無疑是一種退步。
或者是,他也看不到當下會有什麼可以讓世界變得更好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