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其罪……吗?利休与他的诧寂“书院”

第一次看到这部作品和豪姬,我是很惊讶的,没想到向来具有实验性,革命性的大导演敕使河原先生会如维斯康蒂创作豹一般,开始拍摄古典美学作品。回到作品中来,对于已经由形貌鄙陋猥琐的“猴子”进化为太阁的秀吉来说,利休和他的弟子们所形成的“书院”,“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还是可以忍受,但在此基础上“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则令他非常不安。尤其是利休一门在美学与处事上主张不刻意,不张扬,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在猴子看来,你永远不知道的是书院关心的事到底是谁的事。由于利休的弟子们基本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域精英,利休便拥有非比寻常的政治影响力,其本人已经成为了活跃于各大势力间的政治掮客,而利休也乐于自己地位的日益尊崇----成为一代茶圣,又在各大鸡蛋间游走。利休很满意自己独特的美学与价值观能通过这些不同地区的人上人而得到认可并得以广泛传播,并保持存在。对于他来说,自己与大名们是各取所需。我通过茶道与美学给予你们格调,并通过茶会为媒介给你们搭建一个交易平台,任你们南来北往,纵横捭阖,但相对的你们也要为我和我的美学,价值观进行传播宣传,并保护门派的存续,使其在安然无恙前提下继续开枝散叶,持续开坛立派。
由此便可以看出,利休并非全然无辜的牺牲,他在某种意义也体现了古今中外,历朝历代的一些知识分子固有的独特态度,即:试图通过自己的才学与美学影响政治,以自己的理论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改善政治生态,干出一番让世人不敢小觑的成就,但同时又半隐半仕,使自身出于出世与入世的叠加态,不想在利益漩涡里牵扯太深(“玷污”自己读书人的纯洁性),最终藉由肉食者的权势与影响力让门派做大做强。利休如果真的想一心钻研美学而不受外界干扰,大可以远庙堂之高而处江湖之远,再加上利休本人出身堺市商贾大家,又有各行各业无数弟子,基本不用去指望公家的那些俸禄生活。可利休仍然选择身在朝堂,教导的弟子门生也基本都是上层士族,潜意识里明显是仍然希望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美学和价值观去对政局施加影响,仍然希望自己的美学价值观通过上层而得到认可传播,留名青史,让自己站在聚光灯下。很明显,这个老僧是不甘寂寞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不小野心的,在书斋草庵里研习美学,带三两弟子的修学生活早已不能使其满足,他想要更多,他自己也是清楚这点(正如那句和木像相比自己不像一个真正的僧人)。从利休接受赐予的甲胄,选择陪侍猴子的那天起,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而至于说利休的结局完全是因为一个冰清玉洁,淡泊名利的士人与“庸俗到极致而也成了一种美学”的暴发户猴子间所谓美学价值观冲突不过是后世迁客骚人基于一个完美的利休,即一个死于ZZ破害的,完满的旧时代知识士子的受害者预设形象的浪漫化再建构罢了,在这点上最典型的就是后来的那部寻访千利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