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感想记录
《三十二》和《二十二》这两部纪录片上映时间相隔一年,数字代表的是那些被称作“慰安妇”的受害者的数目,而现在,这个数字变成了“十四”。
2014年的《三十二》只有短短四十分钟,主角是一名名叫韦绍兰的老人,她在24岁那年被日军抓去慰安所,遭受了三个月非人的折磨,即便最终逃出了日军据点,却因为在慰安所怀孕而被丈夫嫌弃,被村里的人厌恶地称为“日本兵沾过的女人”。对她来说,痛苦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摄制组去采访时,韦绍兰当年生下的“日本仔”罗善学已经68岁了。他一辈子没有结婚,和他年迈的老母亲相依为命。罗善学从小遭受全村人嘲笑和辱骂年幼的他也曾不解:“村里人为什么骂我日本仔?”他的大伯爷回答:“你妈妈被日本人欺负过。”罗善学说:“你们可以在山上用大石头滚日本人嘛!”大伯爷说:“你还没滚石头,他老远就把你打死了。”
《三十二》中有很多镜头都运用了这样一种构图:孤独的老人独自坐在明亮的屋外,光亮占画面的四分之一,而另外四分之三都被漆黑的、光照不到的室内占满。这种构图带给观众的沉闷感是充满压迫性的。
人物访谈与他们的日常生活交织,就好像过去的时空与现在重合。老人如今的哆哆嗦嗦,是因为曾经日军残忍的迫害,儿子如今的孤独寂寥也是因为日军造孽的“结果”不被深受其害的中国人民所原谅。他们都是受害者。
2015年的《二十二》,主角变多了,我们认识了更多幸存的老人。可开场就是其中陈林桃老人的葬礼,主持葬礼的大伯接受采访说:“希望她们身体再健康一些,再坚持一下。”然而字幕打出的名字却大多数都框上了白框。
摄制组实地拍摄了慰安所遗址,遗址长满了杂草,但我们却仿佛能听见那悲伤凄惨的哭嚎。《二十二》的视野也放宽至了整个亚洲,它告诉我们当年受害的不仅仅是中国,还有朝鲜、菲律宾、印度尼西亚甚至日本自己本国的民众,这些不同国家的人,受到的苦难却是一样的。
《二十二》平淡地记录着慰安妇们的晚年生活,用最克制的镜头,诉说着最痛苦的过往。摄制组最后也没忍心问她们关于那段过去的回忆,来来往往的记者为了“想要的故事”,不断地对她们进行二次伤害,《二十二》却没有控诉,没有大幅度的情绪,没有时间轴,没有剧情,镜头拉得远远的,只能让我们深深地凝视一眼。
几十年后,她们也只是和普通的老奶奶一样,回归平凡而真实的生活。但她们过得好吗?一点都不好。曾经的伤痛犹如一个烙印,永久地留在了她们身上,无法消除,不断舔舐的伤口也永远都不会好。
“这世界红红火火的,会想死吗?没想的。”
她们即便受尽苦难,也想好好活着。
可是我们却不知何时才能给她们带去迟到的正义。
如果可以,这段痛苦的过去,我希望亲历者忘掉,而后人都要铭记于心,不敢忘,也不能忘。
我也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