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在街上 ——关于“电影与空间”的简思

一、 选择片例及原因

所选择的是导演今泉力哉的影片《在街上》，之所以选择这部影片，是因为首先从内容的角度出发，契合了“电影与空间”的构思。电影讲述了以荒川青为中心的角色在街上生活并与其余四位女角色小雪、城定、田边、高桥所展开的日常故事。在最表层的物理空间上，无论是片中设定还是实际拍摄的取景中，导演都选择了在“下北泽”街区。这完美与影片名所照应，并满足了所要讨论的“电影与空间”的最基本要求。其次，“空间”的概念不仅止步于物理层面上，也延伸至了角色的心理空间世界中，这也使得物理属性与人物心理属性相交融，丰富了“空间”界定在片中的作用与影响，完成了由外部空间转向内部空间的过渡。下面则从此两大方向讨论本电影的“电影与空间”。

二、 《在街上》和“电影与空间”的具体分析

1. 物理空间

1） 背景介绍

电影的设定与拍摄地，即“下北泽”，位于日本世田谷区，是一个面积并不大的街区。世田谷区是日本较为富人区的地方，因此街道也充满着饱满的“散步氛围”。小小的街区却拥有数千家小店，包括但不限于咖啡厅、书店、古着店、杂货铺、黑胶唱片店等。因此，下北泽萦绕着新鲜、轻松、自由的氛围，并连年上榜“日本最想居住街道排行榜”，也被封为“亚文化天堂”、“东京年轻人最向往的街区”。

2） 导演选择与角色构建

导演今泉力哉之所以选择此地进行创作和拍摄，除了上述的地区文化和氛围外，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在采访资料中，今泉力哉表示“有个电影节叫作‘下北泽电影节’，那里的工作人员希望我可以拍一部以下北泽为舞台的电影，于是我就拍了”。所以说《在街上》也属于一部“半命题作文”，在一开始就锁定了电影空间的界限

在具体的创作意图上，今泉力哉意在讲述一个关于“变化的景象和人们不变的情感”的故事。最初设想是一个在古着店工作的角色（荒川青）被邀请参与一部学生电影的拍摄，由此展开了整个故事。而之所以形成这个最初的角色设想，也是由于下北泽的“古着文化与风格”。街上开设的数家古着店也是下北泽重要的文化因素之一。下北泽地区拥有多所高校，因此学生数量庞大，但消费能力并不高，因此古着店应运而生。在角色的构建上，导演也选择了聚焦青年群体，设立了以高桥为中心的独立导演学生角色，并成为了《在街上》的主要情节桥段制造者之一。

3） 片中物理空间所带来的影响与关联

由于创作地的固定性，所有在片中出现的人物仿佛都活在一个固有的环境之下，店与店之间也都很熟悉。片中角色谈论的都是当下生活所碰到的人、事、物，因此影片附着了一层熟悉感。但导演有时又很有意思，既会将开篇出现在荒川青古着店的“情侣”安排在影片后半程以偶遇的形式路过，又会设计出荒川青在live house所遇到的流泪女角色。导演有意识地创造这位无名的女性，让她以一种类似主角的形式出现，却在后续篇幅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完全符合现实世界的真实，会遇到很多人，也会有绝大多数人再也不会相见。

除此之外，片中很多片段都是在室内取景，但都很有下北泽街区的风格和特点，甚至咖啡馆内人物交谈的内容，也颇具“下北泽人所固有的‘刻板印象’”，这让“在街上”不再局限于室外，而是将这份感觉延伸至了室内。

2. 心理空间

1） 人物心理空间的距离

《在街上》整个电影定下了一份基调，即人与人从接触到深入交流，建立在主管观察和交谈之中，两个角色的心理距离有一开始的疏远，由这些行为的发展而接近。

在居酒屋的戏份中，城定一开始和荒川青之间是隔了一张桌子的，这样的距离在狭小的室内已经算很远了。但城定前后两次回头观察荒川青的动作被镜头所捕捉，也正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展示了城定通过主观的观察判断荒川青并不是个“坏人”，所以她主动坐到了荒川青的身边开始搭话，甚至在酒局结束后邀请荒川青到家中做客，而这样做的唯一依据也不过是“感觉自己和他很‘像’”，这种“像”外化表现在两个人都不擅长应付聚会。这看似简单草率的行为却捕捉了两个角色并不草率的心理空间。都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关系并不是靠眼睛“看”来的，而是靠“闻”，当然这种“闻”并不是指真正的嗅觉，而是一种人物气场的捕捉。今泉力哉用这样一个从居酒屋到回家的戏份中将看不见摸不到的心理距离外化表现，甚至让观众有一种把空气氛围都拍出来的错觉，当然这理论上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也正是巧妙的情节设计给人以如此感受。

2） 人物心理空间依附于物理空间的“大爆发”

在电影中后便后的位置，荒川青、城定、小雪、酒吧老板、城定前男友甚至那个奇怪的寻街警察出现在了同一个街头，就好像打破了之前所建立的“次元壁”。尽管下北泽并不大，但这么多人出现在同一时空还是全片唯一一次。这个环节就像舞台剧一样，同样的空间，甚至同样的演员站位，但其中的心理空间和人物关系却一直暗流涌动。物理空间的聚集导致心理空间的“大爆发”，所有角色都情绪饱和。荒川青一会说自己是城定的男朋友一会又否认，小雪在假装自尊还是真心与荒川青复合的基线上反复横跳，各种闹剧层出不穷。气氛就如同一锅爆米花，虽然逃不出固有的物理空间，却上蹿下跳地冲撞着。

三、 结尾

下北泽有自己的性情，它属于年轻人，却不慌不忙，有种“复古”的温和。《在街上》其实就只是“在街上”而已，平淡的生活，普通的日子，在小小的街道里，人们邂逅、相遇、交谈，所有人都“在街上”。

作品一旦公布，解释权就不归创作者了，倒不如反对阐释，捕捉体验一种氛围，让电影在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的交界中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