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桥1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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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的音像店
2024-01-10 10: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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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疫情三年,无法在电影院看电影的「被动」,成了大家现在习以为常的「主动」。流媒体时代的到来给人们带来便利的同时,却也加速了电影物质实体的消亡。美国著名理论家苏珊·桑塔格曾预言「电影已死」,以哀悼逐渐消亡的迷影精神。而我们今天要来聊的影片,却试图再度唤醒爱电影的人心中的迷影情结。在去年的北影节展映后,不仅全场鼓掌三次,更令人想高呼“电影万岁”——纪录片以导演的第一人称视角展开,电影迷兼电影制作人大卫·雷德蒙(David Redmon)是一家名叫金的音像店(Kim's Video)的会员,他此行的目的便是寻找这个已经“消失”的金的音像店。这家坐落于纽约的音像店曾经红极一时,在这家店里一共收录了5.5w张DVD光碟,以及25万会员。而金的音像店也是迷影人的狂欢之所,无数的影迷们曾通过金的音像店接触到珍贵而深奥的电影。而这个庞大的音像王国,都是由一个朴素的韩国人金永万(Yongman Kim)一手打造,他于1979年漂洋过海来到纽约,经营一家干洗店。原本他只是打算放几盘盗版碟片用于出租,赚些额外的利润,可谁也没想到这比干洗的的生意还要好,索性他便开了一家真正的音像店。当然,金做得也很敬业,他会派员工去各大国际电影节,只为给会员提供最新鲜的一手片源。他还会向纽约大使馆索要影片,再翻制成盗版。其中有一部盗版还是戈达尔的《电影史》,果不其然,金也收到了戈达尔的律师函。但这依旧阻挡不了这处“电影天堂”的魅力,喜爱电影的人们仍趋之若鹜。但是随着新世纪以来互联网数字时代的急速发展,起初还有人利用互联网,在线上租赁金先生的碟片。可是久而久之,曾经万人空巷的火爆,沦落得门可罗雀。面对行业变化,金先生提出,只要他的收藏完好无损,并可供金的音像店会员使用,他就可以把这些收藏送人。为了振兴旅游业,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小村庄萨莱米邀请美国的社会学家撰写了一份提案,他们夸下海口,将为这些影片找一个安稳而又宽敞的家,并保证他们向金的会员开放,并且可以让公众感受到电影文化的魅力。金的音像店收到了40余家学校和机构的受捐请求,但金还是接受了萨莱米的方案,相信这些被他们视若珍宝的碟片会在风景宜人的意大利海岛上“度过余生”,便着手将这些碟片运往意大利。店一家一家地关闭了,店员们还需要收取会员的滞纳金,其中还包括科恩兄弟。当然,店员们对这些碟片也充满了感情,这些在小盒子里存放的影像们,就此别过,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导演在走访了老店员,得知碟片已经去往意大利之后,便又踏上了萨莱米的寻影之路。他觉得自己像阿巴斯《何处是我朋友的家》的中那个跌跌撞撞去同桌家送作业本的小男孩;又仿佛置身于费里尼的《甜蜜的生活》中,听到“电影之神”的呼唤。不会意大利语的大卫四处走访,都未能找到金碟片存放处,后来在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大卫走进去,只见碟片被任意堆放,散落各处,甚至还有的因为房屋漏水,而受潮发霉。面对被如此对待的碟片,大卫决心查出背后的真相,然而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斯加比(Vittorio Sgarbi),意大利文化部副部长,同时他也是一位极富人格魅力的演讲者和艺术家,宛如从费里尼电影中走出的马斯楚安尼。但是斯加比只是匆忙概述了一下整个活动便匆忙离去,正当大卫一筹莫展之际,一通神秘的电话让他来到了事情的另一个面。金邀请他到韩国来,而这次也揭开了这个“电影之神”背后的秘密。刚刚来到纽约的金,每日要工作18-20个小时,只因他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收入的来源,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还在上中学。渐渐的,生活变得好些了以后,金上了电影学校,开始了自己的影像创作之路。金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有数以万计的创作者和他一样,只能把自己的影像堆放在车库,永远都没有办法被人看到,这也是他开设音像店的动力。被问及萨莱米碟片的处理问题上,金表示自己后悔过,但是斯加比的背后不仅仅是不作为,或是贪污腐败这么简单,他还牵扯着一桩刑事案件。大卫与金两人一道再度返回了美国,在金新泽西的家中,金向大卫展示了他曾在萨莱米与法尔科一起参观碟片仓库的视频。而他作为时任意大利反黑调查委员会的主席,已经默默调查了萨莱米的黑社会势力许多年。一个叫朱塞佩·贾马里纳罗的人浮出水面,30年间,他被指控与黑社会来往密切,但是他每次在公开场合露面,总是和斯加比肩并肩。但是贾马里纳罗还是被捕了,他贪污了大量用于文化建设的费用,其中便有建设金的音像店的钱,这也是十年间这些碟片落入暗无天日的仓库的原因。当然在法尔科的视角下,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他也没有机会能够将真正的幕后主使牵出,因为半个月后,他便意外离世了。他带着金来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却不料人生如戏,他们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调查的贾马里纳罗,而他却一口否认了他的“罪行”。大卫的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些碟片,仿佛是“电影之神”的呼唤,让他救电影于水火。大卫开始了他的设想,《逃离德黑兰》一部虚构的电影,主角托尼·门德斯便通过盗窃救人。那自己能不能通过拍摄虚构的电影,真正地偷回碟片呢?当然真正实行这场电影拯救计划的并不是大卫,而是他召唤出来的电影幽灵,“邀请”而来的神级导演们。事成之后,大卫找到金,说出了他“盗窃电影”的伟大实践,金先生又惊又喜。在得知是不少电影人的大力支持后,金也哭笑不得,还关心了一番昆汀有没有加入,毕竟谁会拒绝戈达尔呢?而那个什么萨莱米政府,他们又搞了一个什么“1欧元房屋计划”,算了随他们贪吧!在大卫眼中,金好像《公民凯恩》中的凯恩,白手起家,搭建了一个音像王国,悄然离去,只剩下“玫瑰花蕾”的传说。若按照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等经典迷影论者的观点判断,迷影本质是由对电影迷恋的情感支撑的,以观影体验为核心的文化实践。她认为:“这种对电影的迷恋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一种电影的审美品位,建立在大量观看和重温电影辉煌历史的基础之上。”看到戈达尔疯狂席卷货架上的碟片,卓别林搬着装满了碟片的箱子时,有没有感觉振奋人心,马上就要燃起来了!?看到戴着面具的“乔尔·科恩”耍赖不交滞纳金时,有没有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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