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 and HOPE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马文的房间》很早就想看,最近听了柏邦妮的播客聊这部电影,又不禁让人梦回好莱坞的黄金时代。整个电影看下来非常舒服,在于这个故事在“自我”与“亲人”之间构建了一个非常好的平衡,没有刻意的和解、没有造作的包容,传递的情绪非常自然,用细节打开一个生活真相的角落——我们在等待中,也许才能找到一些希望。
梅姨应该是首次饰演一个小人物,不同于以往她“精英式”人物的塑造,她现在是一个随性的美容师,也是一个不太负责任的妈妈,小李是他的大儿子,叛逆、猖狂,只记得已经离开的父亲的好。这样的母子关系不用说太多故事就已经出现矛盾了,在电影里也是这样的体现,两人的争吵常常都是一些过往的琐事+现在的情绪。黛安·基顿是梅姨的姐姐,她一人照料老年痴呆的父亲和疯疯癫癫的姑妈,现在又得了白血病,她身上是很典型的那种“好人叙事”,无怨无悔地承担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为了做配型才联系多年未见的梅姨一家子。
“疾病”似乎总是重启情感的一座桥,我们每个人居住在大的城市里,有任何一点矛盾都可以用距离回避,也只有“疾病式”的困难才能让人重新链接。黛安·基顿的人物是有包容感的,他看到小李半夜在偷开家里的工具箱,不仅没有责备而是觉得那是他祖父的东西,同样也是他的东西,他有权利随意支配。也许因为病症、因为这份宽容,小李从最开始“满不在乎”转变为乐于做骨髓配型,很遗憾的是结果是失败的,整个家族都没能匹配成功,也有了黛安那一句“我很幸运能够爱别人”的顿悟。也许有人觉得黛安这个角色实在可怜,但当厄运占据了生命中的大部分,“等”就只能是最后的光。我想,深陷泥沼的无助、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刻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逆转需要静候,遇到问题不如先等等看。
我喜欢梅姨角色的转变,从完全的自我,到开始试图照顾家人,表达对儿子的爱,这种变化是忽然的、潜移默化的。故事完全可以给出某个事件促成这种转变,但在生活里,往往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理解的长辈、憎恨过的前任、嫉妒过的同侪……就有那么一天,突然不再抱怨了。在故事里,这成为一种“淡淡的”叙事,在生活里呢,我们常常说“时间和环境会改变人”,也许正是如此。故事结尾,梅姨看着散落一地的药片,耐心地一颗颗分类好,进到房间,又看着黛安拿着小镜子对着阳光,反射出万花筒的样子哄父亲开心,她会心一笑,童年的单纯、父母的爱、简单的人生、生命的倒计时交融在了脸上的一米光束中,消失又重现。
故事中黛安给梅姨分享过一个“地狱笑话”:自己和朋友还有男友聚会,男友溺水了,他当时是带着“一副笑脸”,他平时就爱做鬼脸逗人,当时他一上一下的在水中扑腾,没人知道那时他其实正在挣扎,而后他再也没上来过,他们眼睁睁地笑着看着他死去了。
梅姨问:“为何不与她早点讲述倾诉痛楚?”黛安回道:“我们没有那么熟。”
无人倾诉,这成了黛安生命里的未愈合的伤口,外人也看不到她斑驳的心,风化后,自己的改变也无从察觉,她因病痛感知爱?因失去爱人感知爱?又感知爱人的能力?可能当事者也说不清。人会随着时间和空间变化,但又不完全变化,自己与亲人、爱人之间又未必是同频地在改变,又会时刻受到自身健康的影响,这或许就是我们当下觉得“活着就是最大的快乐”的根源吧。
生死、等待、希望、自我、情感,这些命题让我们在当下又有了具象的、切实的感受,在等待中找到一些曙光,这样的恩赐每个人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