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冬》里，我没有看到爱发生过的痕迹

或许它很快将进入流媒体，但我依然对这部影片“如鲠在喉”。陈哲艺的新片《燃冬》，在影院漂泊了一个月后，以温吞的口碑、票房和关注度收官。

还记得早先在看完《热带雨》时的那种兴奋，当即做下一个标记“关注陈哲艺”。当《燃冬》的海报释出，三人关系的复杂性一目了然——茫然、禁忌、纠缠。在那时，它几乎是我除了《封神》之外，最想窥其真容的暑期档新片（《奥本海默》不能算严格意义的暑期档吧~）。这是陈哲艺第五次带着作品去戛纳，对这个外表儒雅、说话平稳的新加坡青年导演，包括我在内的许多老影迷，对这种久违的熟悉感充满了期待。

然而，将故事置于东北的《燃冬》，出现了一系列的水土不服。

他镜头下的人物依然简练：从上海来参加婚礼的浩丰、在异乡做导游的娜娜、和娜娜的厨师朋友韩萧，大体上仅靠三人撑满了整部影片。

刘昊然饰演的浩丰从上海飞到延吉参加老同学的婚礼，婚礼热热闹闹，浩丰在推杯换盏间独自忧郁沉默。周冬雨饰演的打工人娜娜行事老练，对谁都赔着笑，抽烟喝酒，和实现不了的滑冰梦。屈楚萧饰演的韩萧，读书不行，但人热情，对娜娜无条件的好，没啥抱负，没啥期待。

三个人的遇见，在三颗年轻心灵面对生活消极态度的中转站台。而延吉，不过是三人人生旅途中的短暂停留。彼此之间有边界感的“不言说”，是一种小心轻放的温柔。他们的忧郁，有过短暂的释放，但终不会得到解决，离开这站，他们并不会走出内心的迷宫。

他们在延吉做什么？画面上，他们相约在酒吧宿醉、去长白山看天池。心态上，他们或许只是为了逃避。情敌之间没有竞争，陌生人之间没有猜忌，彼此渴求的是一时半会儿的聊以慰藉的亲密，甚至对情感的真假也不甚在意。

导演将其称为“电影是爱发生过的痕迹”。而我之所以失望，便是来自于这转瞬即逝的假象。每个角色所产生出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对生命的体验，而非发自内心。或许创作者对这一代人的迷茫无助有所探究，也终究不能给出一个好的答案。网络上曾经有过一种态度，说年轻人焦虑时不是只有smoke，f**k。而《燃冬》又踩了这个雷，给这代年轻人套以刻板印象，还是年轻人自己不能接受的那种。

总的来说，发生在东北的故事，比在新加坡要收敛了很多，一方面在于情节的设计，一方面在于人物的塑造。《燃冬》均没有铺得很开，你甚至都看不到抑郁的浩丰怎么就突然会参加格格不入的同学婚礼。在《爸妈不在家》《热带雨》中，陈哲艺将人物的内心挖得更深，既能看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也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和发泄。而在《燃冬》里，故事变得扁平，明明是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平凡人，又好像把观众拉到了很远。如果导演想表达爱曾发生过，那这情感，是否就像这两天大火的歌《大梦》一样，意味着现实生活只是一场虚空呢？

周冬雨是这部影片带给我的唯一惊喜。在沉闷、缓慢的节奏里，她的表演张弛有度，无论是虚假的快乐，还是真实的低迷，她都完全与角色合而为一。不得不感慨老谋子选女郎的眼光，每一个都是那么特别，那么不可替代，换了谁都不对味。

兴冲冲地去看了路演，主持人却没有给陈哲艺太多问答的机会，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笑。我挺想知道，他的下一部影片，是否能像以前一样，放开些脚步，做回原来的自己呢？

所以，这不能算是燃冬，顶多只能算破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