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进才是最大的勇敢与成长

为什么很多人觉得第15集才是最好的结局

很明显对于创作者来说，第16集的结尾才是最符合本剧集的初衷。

首先，马男死可以，但是不应该是“以死谢罪”的形式。我没有觉得马男做了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无论是对萨琳，还是对那只未成年的小鹿，很多时候原本是两个人的过错，都无一例外地把所有责任放在了马男这边。正如马男“出轨”陶德前女友的时候，原本是两个人的你情我愿，但是无论陶德也好还是其他人，都会把这个单方面怪罪给马男，最后的小老鼠主持人好像让一些观众自己都相信了马男是不可救药值得去死的渣人（前提是小老鼠是受记者影响，带着目的性地引诱波杰克表现成为自己预设的渣人形象）。剧中很多人，如陶德，实际上也做了非常多不负责任的事情，（陶德卷入一个国家级别的屠杀，其他人的第一反应是：没有人在乎。同一部作品里，不能说一个国家死了无人负责就是喜剧夸张，波杰克就得以死亡对现实负起责任。）很多人把马男的“内疚”当成了“责任”，没问题，但是，这份责任还没有大到以死谢罪。尤其波杰克最大的污点，萨琳，并不是波杰克害死的，就像她死的那一集开头，就是她死去的壁画，然后才是波杰克约她的电话，包括此刻已经藏满她房间的毒品，其实这里隐喻着，此刻的萨琳已经在虚无与孤独中濒死。当然不是说波杰克没责任，而且说，他没有大到以死谢罪的责任（萨琳是波杰克的某种对照与镜子的另一面，互为对比，你能想象如果天文馆里死的是波杰克，然后萨琳为此以死谢罪吗）。真正的恶人文森特实实在在地做过那么多恶心事，到最后马男和这种人混迹到了一起，在世人眼里他们是一类人，但是作为观众视野，很明显他两是有本质的不同。文森特好好的活着，波杰克以死谢罪，明显是不对等也不公平的。

第二，人物塑造方面，如果马男此刻在绝望的自我牢笼中堕落而死，不过是萨琳第二，相同的命运不必说两次，编剧没有必要给两个角色相同的结局。反而是不同的结局，说明比之萨琳纯粹的痛苦和放纵（当然不是贬低萨琳，她更多是无法改变的痛苦和放纵，而不是简单的“自甘痛苦和放纵”）。马男的“纠结”“自省”，给他带来了个略好的结局，才说明这种转变的意义。

第三，我始终觉得，本剧集的核心，不在于马男，而在于“生活”。在生活里，看似渣人的马男一团糟，但是，坚强上进的卡洛琳公主，独立理性的戴安，热情积极的花生酱，天真善良的陶德，在最终季前，都没有获得真正的快乐和满足，如果马男因自己的过失悔恨死去，那么其他的几位主角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心里的黑暗。马男的死，并不是对如何面对生活，给出的答案。剧集在开始时就说过，希腊神话中的西齐弗，把巨石推到山顶，再落下，再重复，在这种无结束无结果的运动中重复，是生活的本质。如果你刻意把石块推向山顶作为自己的目的，会发现自己生活终归是无用功，这给人带来挫败感，也很容易失去目标，陷入迷茫。真正的态度是，我们无法使生活按我们的设想给出结局，但是我们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保持幸福。弗朗西斯的故事里，只有持续这种无结局的重复，西齐弗才是“西齐弗”，唯一能选择的，是做一个快乐的西齐弗还是一个阴郁的西齐弗。

实际上，故事的最后，戴安和卡洛琳公主之所以获得幸福，是因为她们开始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过去与不足，相信自己可以接受幸福。戴安和卡洛琳最后的幸福来自于犹太和休斯顿的公牛，但是他们并不都是最后才出现，而且戴安和卡洛琳自己开始愿意接受这份他人给出的幸福。马男也是这样，15集的濒死状态，让他对死亡和自我有了新的审视和自我和解，这是他成长的最后一步:接受自我。

最后，在马男的片头曲已经给了最明显的提示，片头曲中的马男在一片灯虹交错中坠入水中，醒来是自己一个人在阳光下躺着，也暗示着马男经过坠水的假死状态后，会再次醒来，孤身一人晒着太阳是他的最后的故事，就像16集结尾静谧月光，问眼前人，这是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孤独又平静。

我想为什么很多人更喜欢第15集作为结尾，是因为死亡对他们是很遥远的事情，尤其是一个虚构角色的死亡，简洁干净做个了解。但是马男在前几季，多次表示出，虚无生活中支撑人们活下去的，恰是那若有若无的生命力，一如马男放下方向盘时，发现奔跑的人（马）群。死亡并不难，堕落也不难，在悔恨与痛苦中自堕黑暗，是第一季，第三季，前面无数次马男都可以做出来的决定，在这之后，他开始在自赎和重蹈覆辙中反复，但是终归到了第六季，他开始明白自己最快乐的是刚出道时和赫本落魄而充满希望的那段日子，开始阻止表演系的男生过早进去娱乐圈，他开始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和缺失的部分。尤其在失去一切后出演淫荡独角兽时，他反复和场务说的，i know，i will，这也是他最大的进步，开始去做他认为自己不能或不想的事情，一如最后一集才吃下去的哈密瓜。朝圣者在历经磨难后行程万里走到圣地，在宗教的感染下幡然醒悟，却因为一次醉酒后的痛苦自杀了，那还拍六季讲他如何朝圣干嘛。如果经过六季的成长，马男做出一个第一季第一集就可以做出的决定，放弃，那这部剧的意义就变成了，承认马男的黑暗与无可奈何。

我总觉得，如果把这样一部剧的结尾，囿于马男的生死，是拉低了剧的格局。16集作为结尾，告诉我们，人一切快乐的程度，不会超过动物世界里，一只小鹿吃饱喝足后晒太阳的那种安然。在经过所有的荒诞空虚寂寞犹豫之后，失去世俗的一切之后的一句月色真美，不仅仅是因为眼前人，更是因为马男置身顶楼上，盈盈然月光中，心无隔阂的此时此刻，发现生活也可以如此静谧安详。生活是虚无的，但是我们同样可以在此之中找到快乐。

所以给马男做个总结，在最后一季中，马男明白了自己痛苦的根源（原生家庭，与自己的堕落，比如说第一次饮酒，无论如何推及父母，其实是自己的第一次尝试，才是导致日后最久的根源），幸福的初衷（与赫本一同奋斗的日子），对陌生人主动传达善意（开始劝导艺术生不要过早进入娱乐圈），明白自己的优点和擅长（小剧场里给众人带来欢乐的脱口秀者），对他人传达善意，当然最重要的，是去做他不想，或认为自己不可以的事情（那一口哈密瓜），尽管，他还是有对他人的依赖（尤其是戴安），态度的反复（在接到小鹿电话第一反应是我已经道歉了为什么还要找我，被老鼠主持人质问时第一反应是理发师是个酒鬼不要信她）。因此，马男的最后，总而言之，是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开始去追求幸福，但是他是否真的坚持了下去，并付诸行动，这才是开放的结局带来的遐思。也许这就是马男最好的结局:安详又孤独。

成长其实是一个分裂的人，如何最后能找到自己的统一性。——梁永安

继续前进才是最大的勇敢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