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过九

出差的船上，百无聊赖中我抬头看船载电视里的新闻。一位敬业的天气预报播报员，正在打出职业笑容，用协调的手势播报天气，他的头发干净油亮，衣服西装笔挺，长的不好看的普通中年人。我开始思考这个站在绿幕前的职业。就冲在绿幕前比划这件事就够奇怪的，得让动作看上去协调，但事实上他看不见画面，而且恕我冒昧，没人真正关心全国天气。

然后我开始搜天气预报员，手机里跳出来一部尼古拉斯凯奇2005年演的电影。

## 为什么我会喜欢看别人往他身上扔东西

David是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员，但除了这份表面光鲜的工作，他生活的其它部分一塌糊涂。除了离婚、儿女遇到了很多困难、老爹绝症，他还经常被人往身上扔食物。炸鸡、派、饮料。原因就是他是个“天气预报员”，也许是没有气象学的学历，气象预报总是错，抑或是面对粉丝没好气。每隔几个月就扔一次，把他身上挺体面的衣服搞的邋遢、黏腻、破旧。

被人扔这件事似乎很合理，大家都遵守着成年社会里的密码，但一定让人光火。被扔一次，擦掉即可，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和社交成本，但烦的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会被扔，扔东西的人的素质和表现，再联想到自己的生活，就像头上一直盘旋着一团脏兮兮的阴云。

不知道为什么，我挺享受看这一part，也许是从未关注过这个群体，没有想过他们的境遇。这种表面和背后的差异够离奇的。而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对抗，却多半无用。这种差异又很合理，好比富人处理麻烦的法律事务，古人抱着笨重的竹简，明星被网暴困扰。

被人扔东西这个画面是被人攻击的具象化。攻击之人和被攻击之人虽然表面愤然但实则受之欣然。难道是我喜欢看主角被人攻击？

## 默认模式网络

主角David不停地在画外音里叨逼叨。和《白日梦想家》里的Walter Mitty一样，怕是David也是一个ADHD患者。其中有一个桥段说的是前妻让他买馅饼酱，他一边走一边念着馅饼酱、馅饼酱、馅饼酱，想着想着就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最后自然是一顿大吵。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大脑默认模式网络想关关不掉，然后误事了。

这种叙事风格，很有趣，但是不是这种风格的尽头一定是失败的人生？

## 天气是什么

对David来说，天气是什么？第一个画面就是冰块，满屏的白色，满地的雪。天气是他的工作内容，他从中得到丰厚的工资，但他却搞不清天气背后的机制，哪怕他是个挺聪明的人。同时天气也是他撕不掉的标签，带着这个标签，他就得到了一个要时不时被人扔东西的工作内容的延伸。

对别人来说，天气是变化无常，是经济大环境，是各种体制；对David来说，天气是谋生手段，是身上的标签，是捉摸不透的学科。大概就是情境本身了。说来奇怪，David接受了大厂的offer去了纽约，改换了情境，在被人扔了九次以后，就再也没人朝他扔东西（也是故事最大的反转）。有时候，人就是要接受不能改变的东西，改变可以改变的东西。持续了很久的天气最后也遇暖回春，他的生活也如他手中的箭矢，越来越精准，回到自己的掌握。

## 关于角色

这个角色不讨巧，大厂的螺丝钉，拿着好价薪资却不心安。在绿幕前比划比划，读读提词器里的prompt就能赚钱也够受的。这种虚无之于人，就像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天天空调咖啡伺候，但看不见蓝天白云，长久以后一定会出现心理问题。

p.s.：“成年人的生活中没有容易二字”原来从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