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退让的温柔（兼论“女性气质”与“男性气质”）

——写于P2大结局播出前，29.06.2023

一、一无所有的我们

大河内的脚本总是逃不脱悲剧这一形式。所谓悲剧，即明确自己的命运仍有勇气无畏无惧前进的精神。

目前所见最多被诟病的点主要在于苏莱塔的戏份过少，挑染哥和弟弟抢走了剧情的大部分时间。这使得明面上的剧情仍充满了“阳刚之气”，不服就是一股脑地干架。不过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观感上确实难受就是了），也不是创作上的偏袒或失误。相反，在塑造人物上是一种非常加分的手法。所谓侧面描写。

同时这也契合了女性长久以来直至今日一直在被忽视着的现状。

暗中的隐忍、挣扎、成长与裂变……在苏莱塔的母亲、苏莱塔或者米米身上，哪个不是如此呢？而其中只有米米的崩溃与消沉场景被直接地表现出来了。关于苏莱塔的画面差不多都要靠观众自行去脑补。在被母亲和姊妹抛弃后蜷缩着痛哭的形态、稍有振作却立马被卷入战争不得不面对同伴的濒死、学园的被毁，那个背影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关于她们我们了解到的只有只言片语，只有零碎。甚至绝大多数人连名字都不曾流传下来。历史就是男性所写的历史，他-故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故事不动人，并不意味着她不重要。事实上就剧情而言（阻止母亲、米米的振作）离开苏莱塔都是完全无法推进的。莫非观众要求的就是简单将性别换成女的一种男性叙事？因而纠结着动画时长分配给谁的几分几秒，争论不休。

二、苏莱塔力所能及之事

从“一无所有”到“力所能及”再到“不容退让的温柔”，片名连起来也是苏莱塔的成长之路，是她人格真正逐步形成的过程。不同于先前的听命母亲，这次力量是从自己身上来的，凭借自身逐步学会呼吸。

事情的残酷之处在于，即便你的世界已经崩塌、再怎么因为被抛弃而崩溃，外面的世界也不会为你而停止哪怕一秒，它仍无情地行进着。母亲的计划仍在推行，米米被利用而成为众矢之的，在意的朋友受害或是反目成仇……这不像动画里边刻板印象的男主，开了挂似的整个世界都可以服从他的意愿。正如现实毫无道理地向着他们偏袒一般。对苏莱塔而言，现实是无情的。这逼迫着苏莱塔不得不对之做出反应，不容迟疑地，来不及悲伤便要继续前进。成长是一次事件，是爆发性的、仅在事后回顾时发现早已将异质性的某物容纳入自我而发出的感慨。

温柔、坚定、清醒、不容拒绝的内核，是苏莱塔的自我；

而所谓男性气质在此倒是被嘲讽了的。一言不合便诉诸暴力，用着冠冕堂皇的家族、正义等等的理由，用着所谓“决斗”的名义去掩盖幼稚。也正是明面上的剧情，自古以来的悲剧套路：恩怨纷争、兄弟反目……最后挑染哥和弟弟的这一争斗被一个玩笑式的调侃收场。我理解观众的愤怒以及被玩弄般的感受。我在此处更愿意将之解释为大河内也对所谓男性气质、以及所谓正面决斗进行了嘲讽。那个男人至死是少年不服就干的“纯真”年代已经不复存在了，醒醒吧。（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如若不然，那么只能说大河内自己是个笑话。）

但她们在往前继续迈进，她们也消沉也痛苦也无力自责，最后都选择了扛起罪孽继续前行。目光都被最夺人眼球的男性之间的纷争所吸引（赞扬也好辱骂也好，本质并没有变不是？）被注视或不被注视，不逃避、认清并承担起命运往前走，我认为这是23集所谓的不容拒绝的温柔。温柔也即女性力量。

此外，所谓女性力量，力量本身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果苏莱塔根本打不过挑染哥，败于他愚蠢的决斗游戏之下而见不到自闭的米米……那么剧情直接就结束了。没她俩什么事了，之后的世界又复归父权式的纷争与混沌。关于温柔的力量如何定义，我想在两位女主的成长与抉择之中已经可见一斑。而对于苏莱塔母亲的做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父权呢？何尝不是在滥用着爱的名义大肆杀戮，将罪恶、战争、流血与痛苦延续。她的力量来源于恐惧，伪装成爱；而两位女主是互相扶持与理解的爱，来源于自身的力量，因而坚定又温柔。

再看一眼周围的纷争、战火、兄弟反目，似乎都成了胡闹，都是受着命运奚落的人。

三、再说两个意象：

1. 決斗

显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以决斗解決。挑染哥以未婚夫的名义实行着类似于因禁一般的行为，并且再次把米米当作筹码，作为这场决斗游戏的奖品。这种自我感动、自视为英雄的行为现在看来着实可笑。这也很现实，是绝不少见的现实处境。能堂堂正正说出“决斗”一词的人真了不起啊，出生便受着优待，享受着规则的偏袒，是既定法则的受益者……世界为着守护他们的天真构筑起了法则。因而兄弟之间选择正面暴力冲突的方式解决问题，我毫不意外就是了。热血且无脑，被吹捧为“少年气盛”、“英勇”……

2. 番茄

她们有着自己所珍视之物、悉心照顾之物，也始终知道何者轻何者重。在番茄园被毁后第一时间不是痛哭不是咒骂，而是愿意交出珍惜之物去帮助他人。这不是出于一种自我感动，只是单纯且不求回报的温柔。此处我甚至分不清“你”、“我”，狸米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使得苏莱塔的决定未曾有一秒的迟疑。想必观众也不会对此提出质疑。如果这都不算爱？（番茄园见证太多了……）我愿称之为一种女性气质。钦佩那些献出自己珍视之物的人，也许正是千千万万在历史上不曾留下姓名的女性所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