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放大》的互文、跨媒介、里维特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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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作是对《放大》的回应,开头的即兴戏剧重演了公园偷拍一幕,只不过颠倒了性别,在66年看不懂的英国人到了91年照样看不懂,被摆在银幕上roast。同样是电影对先前媒介的呈现与反思,《放大》检视了摄影由底片感光物质所携带现实痕迹的若有若无,而本片则进一步用形象绘画与摄影并置,竭力用电影手段还原绘画的时间消耗、手工性(准备与陈列工具)、物质接触(刻意突显的钢笔尖与纸张的刮擦)以及老生常谈的艺术品aura。两部电影里的艺术家半夜独自在空荡荡的工作室对着作品沉思,使得画作、相片甚至电影的平面都有了深度。
不同于早期的超现实玩闹疯傻,里维特本片中态度总体很严肃,而严肃与反讽始终很紧张。看上去他相信某种超越力量以及身体精神的二分法,借由不善言辞的Frenhofer在癫狂中说出,他的一连串天文意象不能说庸俗,但透露着地位稳固的中年男人用空洞修辞迷惑、打压他人的傲慢。唯一明显的反讽是Liz的标本制作,死去的动物和模特一样听任摆布,但成品是杰作还是恋物癖存疑。
更疑惑的是精神力量在由画布支撑之前,为什么必须要由处于此时此地的女性裸体作为媒介。这当然是由来已久的艺术史传统,但我期望能从里维特这里看出一些反思;封闭的画室与扭曲的身体指向了萨德,虽然画家和模特之间没有表面的情欲,但他(或传统促使他)追求的abandonment无疑注满了erotics。
但好在电影没有演向更通俗剧的陈规,埃德加·坡式的艺术品摄取灵魂由更伦理的选择取代,最终作品无法从无到有而必须从有到有,通过覆写来直面却非消除记忆,只要是画上去的印记就永远留在画布上,即使被新一层颜料覆盖也会在未来重新浮现,用砖头砌上也是同样道理。最后的复盘时间展现了格外古典的平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所有人又好像都经历改变,其寓意可以与《放大》最后的虚拟网球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