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时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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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清清,瑀瑀独行,你我或许都行走在这一方小天地,却被树木掩映,永不交集。 日子似乎漫长无边,偶尔闪过的消息和沉默伫立的树木,谁更能证明存在?谁更能代表存在? 这样孤寂的氛围,不必脱离,跳入人流之中拥挤,只肖让孤寂包裹自己,茕茕孑立,缓慢地挪步进一间无人的教室,戴耳机享受一场个人电影,最好是一部背景灰暗、连色调都泛黄的老港片《赌侠1999》,以怀缅很久之前已经老去、被再不待见的“个人英雄主义”。 King,一个英俊潇洒却不再年轻的老正(负责赌博出千的人),因为出千时意外暴露,打斗中过失杀人而入狱,出狱后已物是人非。现在看来是流氓、骗子、小混混,在那个年代的香港真的酷得让青少年热血沸腾、爽得让无数人沉迷其中又倾家荡产。 生活在和平法治年代,或许难以想象那时充斥着赌、色的香港,King怀孕了的妻子会难以生存,会被打击报复,被强暴…King的小弟会被打压,失去谋生技能的他们会如何艰难地摸爬滚打… 兄弟义气、情深意重、刻骨铭心的爱恨在现实面前都显得太过寡淡、太过无力。无力的妻子改嫁给King的一个小弟,无力的小弟在赌博专用游艇上当服务生,意气风发不见,只余生活的麻木平庸。原来平庸是这么可怕,可怕得只能仰望别人的光华,自己的人生却没有再被点亮照耀,再无力去追逐火光。可怕得只能回忆曾经的少年意气,曾经被火光温暖、照亮,而更显此时的黯淡。 这是一个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年代,每个人都两眼绿光,男性对金钱的渴望和热切追求胜过一切,女性愿为至极浪漫的、狂热的、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死,兄弟义气和罗曼蒂克之下,似乎没有道德法律规则… 但绝不可能,没有法律规则的社会无法运作,看似混乱,一切却有自己的运行机制。King入狱后,怀孕的妻子饱受报复、凌虐,依附于King的小弟。小弟也自身难保,躲在游艇里当服务生,King素未谋面的儿子也奇怪地瘸了一条腿。一切都逃不过…个人英雄主义在那个时代就破灭了,轰轰烈烈万事万物归于平淡后,谁又能抛却骨肉亲情和平淡的爱? 原来个人英雄主义已经过时了,在逐渐有序的世界里,狂热的个人英雄主义者只会给自己、给身边人带来灭顶之灾,人无所不活在规则之中。 一个历史学家曾经这样预测二十一世纪:人们进入哀乐中年。斯言灼灼,我们的时代的确容不下太多的狂热,冷静和克制是时代赋予的美好品德。青年男女不再用尽全力地付出,渴望刻骨铭心和轰轰烈烈的罗曼蒂克;社会的消费减少、经济发展速度减慢,我们在拼多多上淘到最实惠的物品;人们的话语、思考环境不再是“我我我”,少有锐意进取,多是老生常谈、字斟句酌。 我们的时代平和而包容,我们的时代也有可爱之处:包裹起自己的棱角,我们文明礼貌;我们不再寄予于狂热和义气,而靠学识、能力闻名;我们拥有更温和、公平的评判标准,更加成熟的体制。 思考我们这个时代,思念过时的“英雄主义”,但却从未想过再回去,英雄主义的辉煌之下藏着太多灰暗,太多被挤扁的平庸。“个人英雄主义”已经过时,笼罩的空白被法治、道德补全,慢慢淡出我们的时代,被挤压得扁扁,再无发育土壤和生存空间。 英雄主义电影是港片经典,那些像素不高、滤镜泛黄的老电影让人热血沸腾又热泪盈眶,但激情过后,回想结局,King抛却一切并不合理。大笑之下是掩不住的落寞,他要离开了,离开香港,或许去欧洲,或许去流浪,其实这更是英雄主义港风电影的离开,离开这个不再需要它、接纳它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