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灯外月黄昏,眼前人潇洒;人月双圆愿,梦里未合差。”
起码在我小学的时候,大家都以四大天王为偶像,我却是非常喜欢粤剧的,经典名句无不朗朗上口。最近有个脱口秀节目,说道粤剧何以没落,那人便模仿起花旦小生的唱调,故意拖得老长尔后调侃道,中场去小便回来那一句咦咦哦哦的尾调还未唱完,大伙听罢哄堂大笑。实际上粤剧是不断在变革,从100年前的官话改为粤语,后有马师曾的去繁就简接地气,任白当年的七日鲜电影,至90年代卢海潮在珠江台拍的《笑话百出》。但毕竟粤剧界人才凋零,不要说粤剧,就是粤语流行曲现在都乏人问津,看其表象,潮流毕竟是年轻人主导,这种慢节奏,舞台、服装、模式一成不变的表演,终究落后于时代审美。究其根因,恐怕是其失去了批判性的诉求,自然对社会大众的真实感受麻木不仁。追溯粤剧起源,元末顺德平步乡人孙蕡即有诗云“闽姬越女颜如花、蛮歌野曲声咿哑”。粤剧唱法形成,历经昆腔、京腔、秦腔、楚腔各类云集又相互糅合,那时只是民间小品,在20世纪30年代,冒出薛觉先、马师曾、白驹荣等大师后就开始盛起。而不为人知的,现代粤剧的中心起点,是在佛山的琼花会馆,正所谓未有八和,先有琼花是也。而我现在居住地和八和会馆旧址相近,属实缘分。清朝开始,很多戏班的表演都是在船上,皆因珠三角水路畅通,方便其各市穿梭巡回演出,而为别于其它货船,戏班船身往往漆为红色,其船称谓红船是也。而后有咸丰四年,太平天国兴起,戏子李文茂率红船子弟围攻广州,转折广西建大成国,于是清政府在广东严禁戏班,屠艺人,毁琼花会馆,至此是粤剧发展的一个挫折期,大量优秀的人才鸟兽散尽。按期传统,一个戏班还是有蛮多流传下来的规矩方圆。张家辉还是谁拍过一部鬼片,里面有讲到粤剧的一些门面风俗,例如新搭戏棚,必先演《破台》,仪式一起,全场噤声。关于梨园趣事和历史,以后我会再加整理分享。
说起唐涤生先生,如果其早600年出生,可就是汤显祖级别的BOSS。我记得白雪仙曾经说过,任白为什么要早退,很大原因的就是唐涤生意外离世。她评价其为后五十年都未见有其才华10%的人出现。唐涤生这个名字,我们这些门外汉,可能是从《南海十三郎》这部电影认识,那个傻里傻气求着十三郎拜师的小伙子。现实中他生于上海,与广州也颇有渊源,曾经在广州无轨电车做秘书,1938年开始跟薛觉先剧团抄曲。而在其与任白合作的仙凤鸣阶段,就是其艺术创作的高峰了。就好像,我们评价陈凯歌《霸王别姬》是中国电影的起步,殊不知,那竟已是不可攀登之高峰且后无来者耳。
唐涤生的厉害之处是,在于对古剧本的改编、对各种乐器的了解、对各种转折场景的铺排,画外音的设计,都是非常具有开创性,而其谱词之优美,实属令现代的作词人汗颜。可以说无唐涤生,现在大家还朗朗上口的一些粤语曲起码要少一大半。1959年9月,仙凤鸣在利舞台表演《在世红梅记》,年仅42岁的唐涤生在观影期间突发脑出血,送院翌日离世,留下400多首传世名曲。我这张《紫钗记》黑胶,是任白、靓次伯、波叔和唐涤生的经典名作。描写陇西才子李益在长安应试时遇到霍家小玉,按原著改了HAPPYENDING。现代词人梁伟文、黄伟文之辈,写段3分钟的不外是情欲爱恨之歌词而已,就被无数文青小资奉为神仙,著书立说开演唱会,先不论唐涤生编的是数小时之剧,我们抽以下其中一段词共赏,自可领会仙姐对其评价。“我地笃似范张交,情深如管鲍,志同道合,似子期遇伯牙。堪叹老儒生,十年窗下把经研,憎命文章、偏无价。枉我读尽万卷书,依旧年年落第,自恨青襟难换,更恨白眼频加。落拓江湖叹命穷,伤心未尽牢骚话。”先不论那个没有搜索引擎的年代,就算是我们这代庸碌之辈,只知BLACKPINK,mirror,但何谓范张之交、管仲之情、子期遇伯牙,何为文章憎命、青襟难换、落拓江湖,短短一句引经据典还要符合音律,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