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张照片-冷门佳作我国首部铁路诡计刑侦电影

前言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405谋杀案》获得空前成功后，各地电影厂纷纷投入到刑侦片浪潮中，《五张照片》便是大草原内蒙古电影厂刑侦片力作。《405谋杀案》掀起浪潮，《神女峰的迷雾》奠定刑侦电影标准，电影镜头对准当下社会问题，不可避免牵扯出过去十年历史问题，如今被耽误的一代人。由于各地电影厂拍摄时就地取材，刑侦电影凸显祖国大好河山各地的风采。

《五张照片》并未跳出这个标准化框架，具备以上特点，可称之为冷门佳作必然有其原因。电影是我国首部把铁路杀人诡计搬上大银幕的作品，由于我阅历有限无法考证是否仅此一部。如今观众见多识广一眼识破影片中凶手利用交通工具制造不在场证明，可对1984年打开国门不久的观众来说，的确是大开眼界。尤为精彩绝伦的是导演编剧精妙构思以诡计对抗诡计，公安刑侦不走寻常路，另辟蹊径兄弟单位齐心合力使出一招碟中谍罪犯手到擒来。从推理悬疑方面讲，冷门佳作当之无愧。

推理悬疑重要提示的电影开头

木雕骑马牧民是内蒙古电影制片厂片头标志，极具草原特色令人印象深刻。电影开场是五张正在拍照的照片看得人一头雾水，但看完全片后返回来再看，不得不佩服导演别具匠心。五张照片在电影非静态展示，而是动态影像，不能称为照片，准确的说是五个片段。五个片段在主角朝鲁冷峻的目光下注视着，在朝鲁的思考中被审视着依次播放。电影创作源泉毋庸置疑取材于当时刚在我国流行的悬疑推理小说导演编剧深得精髓，五个片段以朝鲁的肢体语言暗示，通过电影语言告知观众这是破案关键所在要细看留心想。从推理悬疑方面看，这是典型的提示观众双方进行一场公平的推理竞赛。开头五张照片此时看不明白没关系，随着剧情推进后面逐一明了。

一起现金失窃案

主角公安朝鲁与助手小刘骑着摩托来到草原牧场复查一起三万元现金失窃案。既然是拍大草原故事，铁骑比起汽车与草原更搭配。公安出场便与大多数刑侦片公安开汽车不同有地方特色。开场简单直接交代案情，几个人在草原上边走边走，风吹草低见牛羊。拿着保险柜钥匙的财务人员李莉是重点怀疑对象，不过在首次调查中她突然神经失常疯了，由此来看她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干不出违法的事肯定不是犯人。另一个财务人员林菁菁也有作案可能，正巧此时她去哈尔滨探亲。除以上首当其冲有机会作案的财务人员外，第二次调查又发现有赌博不良嗜好的供销科陈明清，前段时间有不明来源收入。嫌疑人李莉便是开头坐在牧场门口的疯女人。案件讲述中穿插进的旅馆女人便是陈明清妻子于冬梅，镜头跟随她打开房门发现尸体。

一起命案

发现尸体后镜头未作过多停留立马转回牧场，厂长与朝鲁在交谈。原来陈明清与于冬梅之间有故事要讲，分厂厂长伊德尔曾发现陈明清藏有大量现金及一尊价值不菲的金佛，由于伊德尔介入陈明清家庭被查实证言不可信，反被劳教一年。破坏他人家庭这在八十年代看电影里说是有罪，我推测是划到流氓罪里。伊德尔最近刑满释放，但不知所踪。这里找到伊德尔是影片关键，因为他是现金失窃案重要证人，开场中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都在情理之中。陈明清被害消息传来，开场案情介绍结束，短短十分钟讲清案件发生经过，带出主要嫌疑人，见缝插针拍出命案倏忽之间案件变的错综复杂。偷窃案引发杀人案，其中又牵扯出家庭感情纠纷，导演拍得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镜头。

电影转场中有一个细节，陈明清死在山西太原，朝鲁一行人是跨省办案，也就是说这起命案是由内蒙古与山西警方共同侦办，这一点后面也会被提及到。 朝鲁一行人赶到太原旅馆勘察现场。现场发现身材高大男人脚印，敞开的窗户无疑表明有人翻窗而入投毒，伊德尔有杀人动机有符合现场脚印特征，睿智的朝鲁没有先入为主，要求化验询问于冬梅展开全面细致调查。朝鲁调查过后，管宗祥饰演的神秘老头打着太极拳气定神闲出场。足足给他一分钟打套太极拳，潇洒离去留下折扇暗示老头不简单。随后他神秘莫测的偷听于冬梅和伊德尔交谈，同时诡异的配乐奏起，电影语言明白无误的告诉观众，老头来者不善不是好人。事后来看导演深谙推理小说之道，疑窦丛生诱导欺骗观众。

朝鲁等人坐在凉亭里讨论案情，案发前陈明清身体异样，接到一本地人电话约他出去。山西太原人口音重，旅馆服务员能辨别出来。陈明清包里的大量现金及最近的心神不宁，种种迹象表明他做贼心虚涉案其中。化验报告是毒杀，朝鲁一眼看出问题，人死了钱还在，就两种可能，一是同伙灭口，二是情杀。其实还有第三种偶然，情敌与凶手同在太原同一天前后行动在案发现场留下痕迹。作为公安要求严谨认真，没有证据的第三种可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林菁菁出场

命案发生在太原，根却在牧场，二度来到牧场的朝鲁，卸下警服身着便服骑着高头大马，活脱脱的蒙古勇士智勇双全。林菁菁瞥见马上的朝鲁，如同是蒙古郡主等来心爱的勇士，俩人关系非同一般。久别重逢在草原上漫步聊着近况。导演用镜头尽情描绘出草原之美，绿油油的草，优哉游哉的牛，有着共同过去的青年咏起了过去作的诗。镜头一转对准林菁菁面部表情由晴转阴，从重逢喜悦到怨恨不满，林志红已不在，如今她是林菁菁。插队下乡回到城市，再从城市被发配到牧场，失落打击足以改变一个人，在新旧交替时代的混沌足以把有为青年推向犯罪深渊。

林菁菁是现金失窃案重要嫌疑人，如今命案发生时她又不在牧场，疑点多多不由得朝鲁不去怀疑。为什么朝鲁不根据脚印先找伊德尔呢？因为伊德尔举报过陈明清，肯定不会是现金失窃案同谋，同谋灭口最有可能，而且失窃案与命案牵扯在一起，从牧场人员查起最为合理。调查是核实林菁菁是不是去了哈尔滨，26号不在太原。林菁菁与同事到北京转乘0654车去哈尔滨，同事亲自送她上车还拍下纪念照片。至此五张照片之谜露出真容是林菁菁的不在场证明。小黄26号也不在牧场同样有作案嫌疑，但他也有照片为证，26号下午与出版社的人吃酒席，这便是五张照片中第二张。朝鲁来到哈尔滨林菁菁外婆家，这里有她在太阳岛及火车站拍的照片，证明人的确来过哈尔滨不会有假。这便是五张照片中的三四张。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还少一张，电影精妙之处在此，林菁菁有四张照片作为不在场证明，可还有一张照片推翻了前四张照片提供的证明。需要格外注意的是，电影里林菁菁外婆家小洋楼装潢考究，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这正好解释了林菁菁无法接受发配到偏远农场工作安排落差，如果是工农家庭子女定会欣然接受奔赴农场。

草原上正在进行的传统蒙古式摔跤导演拍得大有名堂，旁人起哄保卫科白云是林菁菁的白云，白云上场前把衣服手表交由林菁菁保管，不管是不是白云单方面追求，至少说明俩人关系超出同事关系。蒙古摔跤亮相后，接下来导演没有为拍风景而拍，草原骏马驰骋，高大挺拔的杨树林，蒙古包里载歌载舞大口吃肉喝酒与林菁菁朝鲁漫步谈心，树下李莉疯言疯语，众人议论失窃案，白云自我检讨，朝鲁苦闷毫无头绪，案件与内蒙古风情恰到好处合二为一，每一处风景揭开主要人物内心世界值得观众细细留意，赏景兼品人妙哉！

蒙古勇士朝鲁破奇案

电影转折点是朝鲁二度去太原。白云朝鲁路过呼和浩特看望治病的李莉，病情好转的李莉见到白云朝鲁突然受了刺激着魔一般病情再度恶化。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在太原朝鲁对于冬梅攻心为上。于冬梅承认伊德尔半夜两点翻墙进陈明仁房间，当时陈明仁已死。朝鲁问出关键问题，伊德尔为什么要找陈明仁，不单单是报复。朝鲁与于冬梅分开后在暗处遭毒手，打人者留下警告字条。伊德尔冲动鲁莽打人的性格不符合案件有预谋有计划缜密性格。

一早白云不敲门闯入单身女性房间，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好人被拍成坏人这可不是导演失误。案件焦点现在从林菁菁转移到伊德尔身上，于冬梅在找他，白云在找他，那位神秘老头也在找他。于冬梅到医院看望朝鲁坦白为伊德尔求情，原来伊德尔跟踪陈明清来到太原为了找到那尊小金佛，目的明显找到金佛证明陈明清与失窃案有关挽回名誉。伊德尔与于冬梅，朝鲁与林菁菁都是苦命鸳鸯有缘无分。从逻辑上讲伊德尔杀人嫌疑可以排除，因为是他举报的陈明清，如今劳改一年丢了工作不至于杀人，跟踪陈明清找到小金佛合乎情理。排除伊德尔杀人后问题更棘手，牧场的人都没有作案时间，难道是给陈明清打电话的太原本地人神出鬼没的老者？

好戏连台，就在朝鲁百思不得解时太原公安局老赵同志打来电话，要开始行动当务之急是找到伊德尔问清来龙去脉。朝鲁接听电话谈笑风生不再是愁眉苦脸。这段白云晴转阴与朝鲁阴转晴是导演用心拍的细节有所暗示。转过天伊德尔竟被神秘老人抓走了，电影语言在述说十有八九他是真凶。朝鲁出院后安排白云与小刘去呼和浩特捉拿伊德尔，他独自一人行动来到航空局调查。八十年代航空铁路都不是实名制购票，如果是实名购票林菁菁的诡计无从施展，这也是世界范围内铁路诡计走向末路的根本原因。

没有实名制购票就是没有证据，朝鲁的推理是凭空想象而非送凶手上法庭的证据。朝鲁为了证实推理先到北京航空局了解到26号北京飞往太原的航班有一位蒙古族姑娘塔娜，没有实名制这个塔娜有可能是假名会是林菁菁需要证据。朝鲁搭上飞往太原的航班继续验证，在太原机场有了重大收获，有记者当时为同机的太原歌舞剧团接机，意外拍下塔娜照片果然是林菁菁。这便是五张照片中的最后一张，林菁菁26号出现在太原的铁证。还有一个谜未解，太原本地人打给陈明清的电话。朝鲁一路奔波急匆匆在餐厅买俩面包充饥有了意外收获，原来太原口音重，餐厅提供本地人代拨电话服务，至于林菁菁到了太原不一定是与陈明清见面的证据，老赵同志前面送上大礼陈明清携带的折扇上有林菁菁的指纹。找到证据用铁路制造不在场证明诡计一点就破。26号林菁菁正如同事所见坐上去往哈尔滨的0954号列车，可在丰田站她便下车，换乘了杭州开往北京的列车回到北京坐上飞机到了太原。约上陈明清吃饭下毒，当晚坐上火车返回北京，27号晨坐上飞机抵哈尔滨，在火车站站上小汽车赶往0954号列车途经的小站王岗重新登上0954号列车。利用飞机与火车速度差制造时间差是松本清张最先构思出的，出现在他的推理名著《点与线》中。这本小说于1979年被我国翻译引进，无疑本片导演与编剧是借鉴了本书诡计。

林箐箐穷途末路在草原上走到枯树边上吊自杀，奈何天意使然绳子断了求死不成。铁证如山她无话可说。最有一个谜，三万元现金赃物不知下落。神秘老头给白云纸条，要他用钱赎回伊德尔。白云来到牧场枯树下挖出小金佛，老头尾随而至要求俩人合作，黄雀在后朝鲁赶到人赃并获。电影收尾审问白云真相大白，他是两起案件主谋。他工作中掌握到林菁菁到牧场后心存不满自甘堕落，利用职务虚开人数贪污的罪证，趁机强暴占有了她。在厂长儿子喜宴上让林菁菁唆使李莉没及时上缴巨额现金，锁在保险柜中。酒宴中趁机灌倒李莉偷钥匙盗走现金。事后为了嫁祸给李莉，白云对李莉采用非人道高压审问及心理暗示刺激逼疯李莉，又在看望李莉时使用这一手法再度逼疯她。

全片要说瑕疵就在关键人物伊德尔身上。为何白云要用照片诬告伊德尔一定先要找到他，因为伊德尔知道陈明清藏有金佛及片中所演他在牧民中享有声望，肯定是听说了陈明清用现金收购牧民首饰珠宝古董的风声。伊尔德是能把牧场丢失现金与陈明清收购金佛联系到一起，换句话说公安与白云谁先找到伊德尔决定案件走向。但片中只说伊德尔知道金佛不知陈明清非法倒卖，伊德尔找不到金佛口说无凭，对白云产生不了威胁，如此一来白云没有强烈动机去找伊德尔，更不会看到老赵纸条后挖出金佛了，我认为影片最为精彩的是最后一幕，原来怪老头就是山西公安老赵同志，两地警方携手上演碟中谍。这一步是很关键的，首先是先下手保护伊德尔安全，其次是伪装诱骗白云自乱阵脚人赃并获。

电影堪称我国刑侦电影经典影片

《神女峰的迷雾》所开创的伤痕文学与刑侦电影结合模式是八十年代初期刑侦电影主流。用推理小说分类来讲，就是社会派风格的刑侦电影风靡一时，影片普遍不重视案件诡计经不起推敲，而把重点放在揭露社会问题尤其是展现过去十年留下的伤痕上。进入到1984年我国改革开放新阶段伤痕文学逐渐退潮，过于注重表现十年伤痕压抑苦闷的刑侦电影跟不上时代更非群众所需。以本片及上海电影厂的《林中迷案》等为代表的刑侦电影，案件动机不再是十年伤痕，逐渐转向构思案件诡计上，迎合观众娱乐化电影需求向商业电影发展。同期部分刑侦电影走向突出影片惊悚，成为八九十年代我国恐怖片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