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新冠之后

新冠期间，有人提到这个电影以及它的原著《失明症漫记》，作者是199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葡萄牙作家若泽·萨拉马戈。这本书就一直记着，直到三年新冠之后，2023年的这个春天，我才得以有空看完原著，看完以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找来这部电影，想看看这部电影究竟如何表现原著中扣人心弦的炼狱情节？

电影看完还是有些失望的。时长挺长，两个小时。但对于原著丰富的内容来说，电影对于剧情做了大幅删减，然而紧赶慢赶时间还是捉襟见肘。

我将原著分为三段，电影大体也是按照这三段来拍的，分别是进入精神病院前戏谑讽刺的描述，精神病院时院内炼狱般的描述，和精神病院后整个世界如炼狱般的描述。

这三段之中，电影对第一段的处理还好，该有的人物，几乎一个不落的都上了线。但从第二段开始，整个的情感和画面的描述大概只有原著所表达的程度的1/10，第三段更是大幅削减了重要情节。这可能也是一种无奈。一方面，原著巨大的体量其实拍成三部曲都不为过，而偏偏要塞在两个小时的时长中，只有做大幅的删减；另一方面，原著中不乏R18的描述，奸淫，滥杀，挣扎，绝望，死亡，可能适合拍成有思想深度的恐怖惊悚片，但这部电影也许不想挂上R18缩小用户群，所以在恐怖，惊悚和思想深度方面，其实是远远不足的。

以下有剧透，比较一下，我印象中原著与电影的较大差异。

原著中人物大多有很多的思想活动，我感觉以剧中人画外音的方式将心理活动说出来，可能会更好，否则有些行动显得莫名其妙。另一方面，画面上和人物上对疾病伤害和环境的表现过于轻描淡写。

一个典型就是被高跟鞋戳了一腿的偷车贼，原著中的感觉，这个偷车贼去到外面找士兵求助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再加上他高烧，整个人的精神是恍惚的，但他有很强的求生欲望，用恍惚的精神拖着走不动的身体去求取一线生机。而电影是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客观视角拍摄的，完全没有那种挣扎求生而又被士兵几枪误杀产生的巨大的心理失落感。

另一个是删除了感染者和确诊者的区别对待，并且整个病区宿舍的数量由六个减到三个。原著中感染者在一侧的三个宿舍，确诊者在另一侧的三个宿舍，中间会有感染者最终失明而被其他感染者赶到对面去的描述，还有当局病院数量不够，多塞进来几十人，强行抢占感染者宿舍的描述。

死亡的镜头和人数显然是更少的。当局最后一批运来的大群盲人，被士兵打死的人数远不止三个。

警察，出租车司机和药店小哥，这些人都在精神病院里的冲突和与士兵的冲突中死掉了。而电影只是安排药店小哥第三部分走失，冲击力弱很多。警察和出租司机的死就完全没有描述，他们只是在来第一宿舍报道的时候，说了自己的职业，而后面就跟消失了一样。

电影里精神病院的地面以及盲人的身上都太过干净了。原著中的描述有些恶心，因为厕所根本不能冲水，也不能洗澡，更别提洗衣服了，答辩里三层外三层，新的盖着旧的，后来人多了之后，根本就在走廊上随地解决，整个地面糊着粘糊糊的东西，脚是不可能干净的，连带着裤子也是脏的，整个病院的空气都是恶心无比，床和衣服也都是脏兮兮的。如果没有这一些的铺垫，后面三个女人在雨中洗澡的畅快淋漓感就完全无法感受到。圣洁的雨水冲洗掉身上的肮脏，黑水渗着大腿向下流，身体清洗的欢畅，这种清洁本该有的一种治愈效果，也完全感受不到。包括第三段为什么进了女主房间以后要脱掉靴子在外面，为什么要脱掉衣服？电影中的靴子和衣服只是看起来旧，但并没有恶心。

饥饿是贯穿整部书后三分之二的主题，而电影中的描述就如同隔靴瘙痒。粮食供应不足是精神病院和后期出院后所有的冲突的主要来源，动辄饿三天饿一个礼拜，人怎么都得瘦几圈吧？电影中人的精神状态太好，饿之前和饿之后的妆容也没有什么差异，完全没有那种饥饿中看到食物眼睛就要冒火的感觉。

医生的妻子也就是女主角，在书中从快要走出精神病院，一直快到家里的这一段，由于种种打斗撕扯已经是一种上身半裸的状态了，可以说，又脏又臭，衣衫蓝缕，又饿得眼冒金星，皮包骨头。你说电影导演不让裸吧，有些镜头又裸了，你说让裸吧，这么重要的人物表现又没有。让人感觉就是没费多大劲就跑回家了。

也许是由于时长的原因，走出精神病院后，有三个重要的情节是电影没有演的。一个情节是第一对失明的夫妇回到自己家里，发现被作家给占了，这段体现了人性在这个时刻还可以保持礼节和道德；第二个情节是医生的妻子后来因为食物不足，第二次回到了超市的地下室去取食物，有一段特别出彩和震撼人心的描写，就是那个地方已经被尸体占领了，神奇的是没有灯光的地方，却从储藏室的门缝里冒出火光来，原来那却是死人身上的磷火，医生的妻子仓皇逃出来，什么都没有拿。第三个情节是，墨镜女孩回父母家，整栋楼只有楼下老太婆还在生活，老太婆还自己养了鸡呀兔子呀种了菜什么的，他们给老太婆的一些食物，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去看时，老太婆已经横死路边，身体被野狗啃噬殆尽。

整体来说，电影的视觉冲击和情感描述都要轻很多，而由此产生的对社会的批判，以及人类自身的思考，都要浅很多。然而，看在它对各人物的Cosplay还都大体上还原的情况下，还是给个及格分吧！

ps：原著中第一对失明的夫妇并没有说是外国人（日本人），另外，电影还强行加入黑人种族歧视的政治正确话题，好像有点强行加戏。

ps2：对了，建议大家还是读读原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