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之地
天空里落下的雨,到底是春雨,还是惆雨?
神父Lucas觉得惆怅,而俗人Ragnar讲起了鳗鱼的故事。
冰岛语里的水或者雨,到底是无法理喻,还是细腻的区分?
神父Lucas说“够了”,真是令他受不了,但当地人Ragnar,他在雨中劳动、行走,在水里也是。
水涨了,俗人的情欲跟着涨,而神父的心跟着腐败。
情欲未必是高尚的,但它却是生命的、活的;神父的心高尚,但腐败了的心也不过是发臭的肉。
这可不是显然的、浅薄的对比,对天上的雨、河里的水的体会,在《创》中象征着根源性的冲突。
但一致的是,人们都毕竟还是要睡到帐篷里、屋子里,因为没人能一直呆在湿漉漉的地方过活,鳗鱼在水里、泥塘里滑溜溜地获得了好处,但日子终归要到天晴的、“风能胜湿”的地方去过。我在看电影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到底这些人穿着的衣服是什么材料的,18、19世纪的纺织技术,能织造的大概也就是羊尼一类的东西,这东西不知道能否阻挡细雨的浸润,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很容易干燥,否则身子时常阴冷着,大概也好不了。
神父最终湿漉漉地走回来,连同他的心,一切水——除了跟翻译去采风、戏水的那次——从来就没有让Lucas好过,但也正是那一次,Ragnar正在讲水里的鳗鱼的故事。于是,水作为情欲的象征,正确地开始工作,神父先是湿润了他的嘴唇,后面大概还有眼眶。
于是有了水,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泥泞、稀烂,Lucas终于摔倒在其中,那天他盛装、正准备传讲上帝的福音,但黑乎乎的如粪便一般的烂泥糊在了他嘴上。
Lucas逃走了。
最终,他倒下,身下的那块土地,我从电影里现象地看到,它是干湿轮转的,是异常清洁、没有污秽、恶臭与诅咒的美好之地。
冰岛这种地方,外人基本上进不去的原因,表面上看,是因为没有学够关于水和雨的词汇,是语言的问题,但语言正是存在者赖以存在并且自我理解的根源。我们时常看到移民或者打算移民的人们在激烈地讨论到底最终是否能融入当地文化的问题,其实都是语言的问题,人只有一种母语,因此也只有一处家园。人的这种有限性,决定了神的多样性。
真正的使徒,也是在地文化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