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的告白故事把我看哭了TAT

本文首发于“动画学术趴”，略有删改

龙套：柔软的成长故事

设置近乎无敌的主角，进而消解传统漫画中“力量”本身的意义——类似的设定似乎很容易让人想起原作者ONE的另一部现象级作品《一拳超人》。这两部作品中，主角“扮猪吃老虎”的战斗场面同样相当爽快，使用力量前后的反差也显得角色十分可爱。

不同之处在于，埼玉老师在成为英雄之前已然是一位成熟的社畜，漫画中的人物弧光出现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配角身上，“无敌”之后的“无聊”贯彻了埼玉的言行举止，这种“无聊”甚至让漫画连载本身也在某种程度上陷入了停滞。

相较而言，《灵能百分百》是一个无比“柔软”的成长故事。ONE用拙稚平实的笔触描绘了一个抗拒超能力的普通初中生龙套，他的三观还在形成的过程中，为人随和、软糯，很强大，却没有用超能力把自己变成人生赢家。

龙套身体瘦弱，学习差劲，缺乏自信，总封闭自我。但龙套其实有着感情丰富的内心世界，只是因为儿时的一次失控造成灾难，后来便抱着不愿伤害别人的想法压抑情绪，成为人群当中不起眼的存在。

直到龙套第一次踏入师匠的“灵能咨询所”，面对如何与超能力共存的困惑，师匠虽然不晓得面前的小男孩真有超能力，但依然给出了自己朴实的建议，将超能力举重若轻地视作人类万千个性当中的一个：

哪怕拥有超能力，你还是一个人类。 就和跑步快、学习优秀、体味重的人一样，超能力不过是种特征。 只能接受这一个性，积极地活着。

这番话不至于立马改变龙套，但让龙套从紧绷的状态松了口气。在灵能咨询所的打工使他在一定程度上释放了力量，更重要的是，师匠始终信赖龙套，不向他施加压力。抱着不过分看重超能力的心态，龙套也开始思考怎样获得其他魅力，活出充实的青春。

《灵能百分百》的“柔软”还体现在动画的视觉表现和情节编排上。监督立川让在一番纠结后决定保持原作潦草稚拙的画面风格，“原作人物画法乍一看平淡无奇，实则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全三季正片中你甚至找不出多少笔直平顺的线条，这些都是为了还原原作“漫不经心”的氛围。

“粗糙”的画风反而使其充分发挥了二维手绘动画魅力，动画师们在穿脱衣服、踢足球等角色日常表演倾注了非比寻常的作画资源。在第一季和第三季的ED以及正片部分桥段，更大胆采用玻璃油画这一特殊的媒材表现角色复杂的心理状态。

对抗超能力反派组织“爪”的“主线”打斗场面固然激动人心，但原作者ONE无意在《灵能百分百》中寻求体系严密的战斗和热血跌宕的冒险，他曾在采访中表示，自己的创作有几个关键词最为优先：“温柔”“日常”与“gag”（包袱/整活）。

轻松搞笑的气质贯穿了全篇，以至于经常用段子和巧合“糊弄”过了关键的冲突。以第一季第5集为例，当龙套被校外恶霸花泽辉气挑战，同样有超能力，花泽却利用它斗殴泡妞，自认是“世上的主角”，龙套洞察到花泽狂妄之下的脆弱。龙套不愿伤害别人，只想好好锻炼肌肉获得实在的成长，然而消极的防御意外导致花泽颜艺+剃头+全裸的丑态，一场超能力对决，反而让人感到深深的虚无和滑稽。

诸如此类的情节安排，既让人体会到上世纪搞笑漫画的复古风味，也似在强调战斗之下真正重要的人心观念碰撞。对龙套而言，参与除灵和战斗与其说为了惩奸除恶，不如说更多是他自己的人间观察，去体会形形色色的社会风貌，去理解其他超能力者的内心想法，并在这一过程中探求自己的生存方式。

师匠：魅力的本质是人情味

有一个侧面或许可以说明《灵能百分百》的角色描写之成功：影片中几乎所有主要角色都曾在某一时刻被成群飘过的弹幕称为“小天使”。这可不光是因为剧中有无数对好磕的CP，ONE抓住了几乎所有角色可爱的小细节和流露善意的瞬间——凸显《灵能百分百》中最强大的超能力：人情味。

人情味并不是读心术，而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能力。师匠虽然利用龙套的力量小蒙小骗，但从没想过干坏事，肯定龙套作为“人”而非超能力者的价值，亦师亦友地陪伴和引领他。

当面对“爪”组织第七分部的猛攻，在场只有他劝龙套遏制住杀意，不要让自己痛苦，喊出“不愿意的时候，逃跑也没关系”。当委托人要求除掉只想平静生活的幽灵一家人，龙套意识到自己需要做沉重的抉择，师匠果断撒了把盐就谎称完成除灵，并为自己未能理解龙套的压力感到愧疚。

师匠与龙套之间也是互相救赎的关系。师匠有极强的行动力和洞察力，却总是感到自我价值空虚，没有知心朋友，对未来没有规划，因为厌烦原先的生活辞去工作，心血来潮开了灵能咨询所又很快感到无聊。遇见龙套前，师匠正处于人生的空窗期。

当师匠中途得意忘形，龙套短暂离开，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对于龙套的依赖，以及需要肯定龙套的成长。龙套对师傅“祛魅”后依然留下来陪伴师匠，也说明在这段关系中真正吸引对方的不是超能力或花言巧语，而仅仅是作为“好人”的真诚和善良。正如在第三季的OP中，随着龙套的成长，师匠从蹲姿到站起身拍拍龙套的肩膀，在深情对望的过程中，理解“我”和“我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成为彼此的唯一（ONE AND ONLY 1）。

龙套的成长贯彻了美好和纯真。而在与人产生连接的过程中，第二季对抗最上启示的篇章恐怕是《灵能百分百》最黑暗的部分，因为它揭示了龙套的生活幸运至极，这样身边都是好人的环境，似乎并不普遍。

最上启示曾经也是受人欢迎的除灵师，为了筹钱医治母亲接受杀人委托，结果被负面情绪吞噬，化为恶灵；被最上启示附身的少女浅桐美乃莉家境殷实，却也会通过校园霸凌满足扭曲的内心。

许多人的成长过程中没有龙套那样美满的家庭和安全的环境，更没有师匠那样善良的成年人指引，与他们相比，龙套所追求的“普通青春”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烦恼”。但ONE毕竟保持了轻松童真的基调，没有过于深入探究社会的阴暗面，并站在龙套的立场说出：纵然世界有残酷的部分，幸福生存的人更应该心怀感激，并永远相信人可以往积极的方向改变。

在第三季第8集，ONE和动画制作组更将这种浪漫和想象发挥到极致。这一集讲述脑感电波社团部长暗田留梦想能与外星人接触，社团其他成员却懒懒散散毫无行动，为了弥补即将毕业的部长，他们在年末一同相约登山呼唤外星人。

看似是“日常回”，骨头社却倾注了非凡的作画资源，从中间迷路时的争吵和沮丧，到登上山顶的释怀和畅快，细腻的作画传达了丰沛的情感，不安的眼神、颤抖的身体、路边小动物、手心拂过植物的触感……种种作画细节令这一集的“生命感”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天色昏暗，召唤外星人无果，大家都接受了这一事实，想着留下美好的回忆就足够。结果外星人真的来了！外星人没有高喊“不要回答”反而很友善，中学生们也毫不犹豫地进入飞船玩耍（飞船内部的布置像极了社团活动室）并互赠礼物，《灵能百分百》用超现实的幽默感回应青春的无限可能，带观众追逐那些无比向往，又难以触及的梦。

结语：所有人告白所有人

在第三季的最后，青梅竹马高岭蕾转学引发的告白篇使《灵能百分百》达到了系列的情绪顶点。影山茂夫的里人格“???%”与表人格“龙套”之间终于发生了直接的冲突，长久被压抑的本我得到机会宣泄情感，暂时掉线的自我则为伤害他人感到痛苦，青春期内心的情绪拉扯被具象化成天崩地裂的告白之路。

这是影山茂夫对小蕾的告白，也是所有人对所有人的告白。众多角色以阻止龙套暴走为引子先后出场，并为了同珍视的人更进一步，纷纷做出和从前相反的举动。

花泽这次变成消极防守的一方，用尽最后的超能力保护民众，虽然又变全裸+秃顶很搞笑，但原先瞧不起亲身锻炼的他，衣服掉光后也开始有了肌肉的痕迹。

第二季的大反派铃木统一郎原本打算牺牲自己，但背后的铃木将让他想起过去为征服世界抛弃妻儿的场景，这次他决定跟亲人一起逃跑，“平平淡淡才是真”。

弟弟影山律在最后一刻放弃了伤害自己给哥哥造成创伤，喊出自己的心愿，只希望哥哥走出过去的阴影，兄弟之间心意相通。

凡人之躯的灵幻新隆违背“安全”的座右铭冲进龙卷风，破破烂烂地出现在失控的影山茂夫面前，更让我在内的无数观众当场泪崩。师匠不顾一切只为袒露自己隐秘、无能甚至卑劣的真实面貌，这种毫无保留的交流化作对龙套的理解，支持他完成“影山茂夫 100%”的和解与蜕变。

你并不特殊，每个人都有两面性，我也有。所以你不用那么烦恼。不对……烦恼一下倒也行，会烦恼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其实非常讨厌我隐藏起来的本性，但就是因为有这“虚假的一面”我才认识了你。你也是因为拥有这份力量……才有了今天的你吧。

ONE老师朴素而充沛的情感，加上骨头社高水准的动画制作，在这个寒冬，《灵能百分百》给了观众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这部作品毫无疑问已成为我们时代的漫改动画新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