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瑜互见——关于《重庆谍战》

有很多年没看过电视剧了，上一部看的还是古剑奇谭……也只看了不到一半吧，前几天把这部老剧找出来重温了一遍，写写感想。 这部剧08年首播，开始应该是跟着我妈一起看的，现在回想当年看过的内容大概只有全剧的三分之一左右，接近后半部，记忆深刻的有这么几个场景：渝雯失忆准备嫁给秦敖，陆涯努力帮她恢复记忆；渝雯与秦敖婚后虚假应和，潜入书房小心翼翼地盗取情报；渝雯和陆涯险些跌落山崖，危急之中用簪子刺他的手；大结局陆涯与敌人同归于尽葬身火海……还有卢躬庶被绑架削头皮，也算是童年阴影了，重看发现竟然没那么可怕，不知道是被删了一些画面还是自己的心理阈值提高了…… 此次完整看了一遍，发现这是一部非主流的谍战剧，主要情节不是在讲谍战，而是叙述了一群有特工身份的人在重庆大轰炸背景下的一段命运传奇。编剧之中似乎有文青，不然何以在首集安排身为军统特工的女主，在执行任务时危险的大街上朗诵普希金的《囚徒》…… 作为电视剧而言，它剧情散乱、结构不合理。从观众视角看，33集的剧情可分为营救雅德利——黑室大乱斗——汉奸反水抗日三个大的部分，时间上顺承，内容上却缺乏紧密的联系，甚至头尾部分给人以明显的矛盾。 主线如此，细节上的bug更是散落了一地; 女主扈渝雯是我在荧屏上见过的武力值最弱、被挟持次数最多的特工了，并且从头到尾都穿着美丽的西装裙套装执行任务； 摄影机在当时已经出现，却只用来拍照片挂在墙上，从未在调查取证环节中用到； 作为密码情报机构，你们黑室的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截听组组长最常干的活儿是近身搏斗； 郭仲衡原名中川秀二，一个日本人如何能当上战时国民党高官，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丢失的密码本已经形同废纸，为什么主角团还要千方百计地寻找，妥妥的刻舟求剑啊…… 抓捕郭仲衡磕磕绊绊，抓捕卢躬庶轻而易举，太不给卢大将军排面了…… 编剧啊编剧，你说林茜和于伟也是秦敖杀的？这秦敖不仅堪称奥斯卡影帝，还是一等一的时间管理大师啊，孔明多智而近妖了…… 尽管有种种设定上、情节上的缺陷，这部剧仍然有吸引我看下去的优点，有一批塑造成功的角色，部分富有哲理意味的台词，感情戏处理得很细腻，整体的剧情还算得上跌宕起伏吧，也是我看过的国产剧中比较有人文关怀和悲悯情怀的。 剧中角色我最喜欢的是陆涯，在这个多事之年的末尾忽然想重看此剧，也许是想在这个人物身上寻找一些确定性的东西。很难得能看到一个集中了人类这么多美好品质又鲜活生动不刻板的人物，佩服董勇老师的演绎，他敏捷的身手和行云流水的打戏也为角色本身增色不少。陆涯一出场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共产党地下特工，头脑清醒，信念坚定，有勇有谋。他心思缜密，行动却毫不迟疑，认识力和行动力都极强的人也必然具有感召力，女主扈渝雯为了他一次背叛国民党组织（未能成功），一次背叛新婚丈夫和他一起逃亡。 如果说陆涯是剧中最有主角特质的，那秦敖就是最开挂最有主角光环的。不知道创作团队是否曾在谁是男一的问题上犹豫徘徊，又或者是为过审做出了一些牺牲，最终造成了整部剧的完成度不够。秦敖这个貌似贯穿全剧的主角bug是最多的，现实世界里自然不可能牺牲那么多条人命陪他演一出灵魂救赎大戏。汉奸反水的情节除了与前面营救雅德利对应不上，他叛国的原因仅一句“一家老小在日本人手上”就草草交待了，李克江杀身成“奸”为他洗底的理由也不够充分。如果如剧中所说在李克江死后秦敖已经悔改，成为卢躬庶的单线联系人，那他将计就计娶渝雯怎么也算趁人之危吧，在这一时间段内又白白牺牲了刘钊、砍手、卢嘉好几条人命……人物前后转变得太过突兀，削弱了所谓“救赎”的意义，如果没有刘小峰的演技力挽狂澜，即使是这样惨烈的结局也很难动人。 渝雯这个女主角原本可以塑造得更出色一点。在她身上既有国产剧女性角色的一些通病，花瓶属性明显，一次次充当推进剧情的工具，也有一些突破和闪光点，能够看出有女性编剧参与的痕迹。除了急转直下的最后几集，她并不是在感情上反复无常，而是越来越坚定的，在时局多变、越发残酷的现实面前成长得很快（也许让人成长的本就不是时间，而是经历的事件的密度，雅德利也是如此）。从出于同情和怜悯、在众人期待的裹挟下答应与秦敖结婚，到生死关头敢于抛弃一切追随自己的心，再到能为了保全爱人的生命，独立策划并实施行动（尽管人算不如天算），整个过程展现了她越来越多的果敢、智慧和勇气。 剧中花了大量篇幅展现一段可以让观众两两互磕cp的奇崛三角恋，渝雯陆涯秦敖，他们当过同事、夫妻、战友、仇敌……实力演绎相爱相杀。几条感情线中我最喜欢雯陆，一个是盛放的玫瑰，一个是冰山下的火焰，他们都有非常柔软的内核，心灵相通，性格互补，一起经历过平淡也经历过流亡，都可以为对方牺牲生命。有几场对手戏的情感表现非常动人，对话也异常的理性成熟。 剧中出彩的配角也有很多： 李克江——全片阴郁灰暗基调中少有的一抹亮色，“你嚼过大白菜没？”，“不吃就不吃，洗什么洗”，嬉笑怒骂，言犹在耳； 唐大铭——和世界上所有能作妖会作妖的领导一样，致力于世界的熵增。“钓鱼行动”钓的原来是你这条大愚啊； 郭仲衡——一个和拜月教主一样热衷于灵魂拷问的大反派，对皇军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的真·日本人，他又魔鬼又傲娇，“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热血青年有没有勇气……” 全剧的选角适配度都很高，作为配角的春晓、梅二老板、砍手、吴管家、小蝶……也个个表现得恰如其分。 至于结局，许多观众觉得太过悲伤，我认为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两个男主都是必死之人，惨烈的牺牲给他们的一生做了注脚。秦敖若不死，对外得不到谅解，对内求不得心安。至于陆涯，以他什么危险都敢上的倔脾气，死亡只是概率和时间问题，剧中已经无数次无限接近，那是他早已做出的选择、必然到来的荣耀。无论有无第三人，他都不可能和渝雯白头到老，他自己也是深知这一点的。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就爱国主义情怀而言，剧中的表达是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