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最后下车,是为了救自己精神上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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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并非一次个体特殊事件,而是探讨处于普通婚姻关系中的两个人的情感走向和自我保护机制。又因为中产身份的设定暂时排除了经济问题,聚焦于相对纯粹的精神方面。
该片的主线是女主在雪崩事件前后的心理状态转变(并非男主)。
事件发生后,女主和男主没有特别激烈的争吵,双方均有流泪,但男人更激烈一些(宣泄更彻底)。女主在雪崩事件后亟需解决心理问题,但她自己预设的底线是“不离婚”,这点与她从黑发女的对话可以看出来,她对黑发女的开放式婚姻关系表露出的不是羡慕,而是“难以置信”,即现阶段的她完全不认为那种不在乎和不忠诚的模式会令自己幸福,她提出的一个关键问题是:那你不担心这样他会抛弃你吗?
这是一个婚姻中弱势方的普遍性问题。
参考这张游客照构图,此时男性是家庭中地位最高者。
可以说女主在这几天时间极度浓缩的痛苦与极速转变,都是基于不想离婚的自我扭曲。因为她没办法选择这个看起来最简单的排解方案。
女主想要男人认错道歉,但是没有明确提出过。她和男人私下交流时也不强调他的背叛行为,而只是把事情模糊简化掉,我认为她是害怕单独直面男人的“不认错”,因为她可能也认为那是本能反应而并非过错,但她确实又因此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有伤害就有施害人。她没有想好男人认错或不认错的后面一步怎么走。
这种想要他“认错”的需求是如何传达的呢?是在和刚认识的情侣餐桌闲聊时,她将轻松的家庭谈话转变为一场“审判”,她需要听众席和审判席来帮助她将丈夫打成施害人(甚至当庭提交了视频证据)。然而她两次争取支持都失败了。第一次黑发女根本不在乎,第二次大胡子始终在为男人开脱。
大胡子和小女朋友也是类似的情感关系模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将女主彻底击垮的一场戏,我认为是男人酒后爆发痛哭,大喊“我才是受害人”那场戏。此时没有审判席,他通过施害于自己,瓦解了女主的原告身份。
男性在情感模型中的不善沟通或拒绝沟通常使得他们情绪累积。对婚姻中的男性而言,妻子通常是他唯一的情感倾诉对象,当无法向妻子排解自己的委屈与不快时,他便崩溃了。
在丈夫崩溃发泄丧失行动能力以后,镜头中两个孩子趴在哭泣的父亲身上,并要求母亲也加入这个安慰阵营。原本作为家庭支撑者的丈夫和父亲,此时处于画面最底层被所有人保护的状态,是这个家庭最大的“孩子”。
对比雪崩事件发生前的家庭构图,第一天是非常普通的家庭关系。
因为这场哭闹,妻子本着家庭至上的原则,设计了一次风暴中的呼救,并让丈夫“英勇”地解救自己,重塑了在孩子心中的高大形象(从她被男人放下后活动自如的双腿可以看出是假求救)。但这次设计是她个人所为还是与丈夫合谋,还需打个问号。(我个人倾向于是她自己所为,因为在上一场集体拥抱中,丈夫已经矮化为孩子的身份,没必要与一个孩子商量合谋)
接下来就是结尾下巴士的这场戏。我看了一些解读,都倾向于将其理解为妻子对丈夫所谓“求生本能”的报复,企图达到一种心理上的扯平。我认为这与细节有明显出入。其一,女人当时独自下车,并不是危难时刻抛弃丈夫与孩子,因为当时车已经停稳,在车上并没有明显的危险。其二,当女儿走累时,女人求助大胡子抱着女儿,说明她仍然没有重新树立对丈夫的信任。
那么下车这场戏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我认为是这短短四天,女人紧急形成的一种“自保”模式。她将导致自己情感和婚姻危机的关键原因,从“危机时刻丈夫的逃跑”,外化为“危机时刻的来临”。也就是说,她认为只要不发生危险,不使家人陷于危险之中,她就不用再承受丈夫背叛的可能,也就解除了她自身的危机。
所以当巴士显现出一点点危险时,她的反应比任何人都激烈。因为她已无法再承受第二次危机中的背弃。
这是她对自己精神生命的““自保本能”。也是这一笔,写出了普通男女在婚姻关系中索求的差异。男人更在乎物质生命,而女人可以舍弃肉身保护孩子,但不能失去精神上的命。
至此,两人终于成为了一对平庸的、寡淡的、貌合神离的中年夫妻。而那些因为从众而选择下车的男男女女,又何尝不会走入这样的模式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