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日记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它说动物被攻击的反应本能,就是攻击、逃跑、然后静止。那时候我们年纪都太小了,我们都吓坏了,所以我们反应不过来”
这句台词就好像穿针引线一般,串联起记忆里不愿细想的事,也给了我一个原因,为什么我以为我已经算得上勇敢正直了,却还是在这类事情里吓坏了,变成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算了的那个人。我见过,听过,也亲身经历过。被语言甚至肢体侵犯的事情在女性的成长历程中屡见不鲜,只要问一句,就会得到好多举例。而有时,侵犯甚至被驯化成脱敏——“这很正常”或者要让女人先自行检讨。我也是在智识成熟后,才明白原来当初察觉到的不适,是被冒犯到了。
可是,要如何解决呢?严重的侵犯,告他,用所谓女子清誉换坏人被法律制裁,还是被调戏了,用做好被荡妇羞辱的准备讨一句道歉。在我成年后,依然无法在被侵犯的第一时间想到抓住那个人让他赔礼道歉。大一跟朋友们在酒吧玩,舞池里人挤人,当时穿的短裙黑色长袜,被人手从下面伸到裙子里,本来跟朋友蹦的很开心,当场如遭雷击,我抬头说难受我们出去吧,出去之后阐明原因,同行的男性朋友听完就要去教训人,对惊慌之余不知所措的我来说,即刻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是英勇伟岸也不为过。可是我呢,在异地生怕事情闹大了,人那么多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连累朋友我更会自责,甚至庆幸还好是冬天,我穿了长袜裹的严严实实没有被撕开,我更不愿听到对方说一句,穿成这样来玩,被摸一下怎么了。是,在浑水里还指望出淤泥而不染吗。
像每一次大大小小的侵犯一样,既然没有实质性伤害,那就算了,自认倒霉,是这样吧。
高一,在课外学习机构,有一个物理男老师年纪不大,跟同学们玩得都很好,有次下课在走廊里,我们女生站一起聊天,老师走过来搭话,看似不经意的顺手把我们的马尾辫从衣服帽子里拉出来,我觉得逾界了,但看其他人的反应像是我在小题大做,怎么非议一表人材的物理老师。直到后来有一次,我问物理老师题目,他没有在共享自习室帮我解题,而是带我去了独立的教室,一对一的教室不大,坐我旁边呼吸声清晰可闻,给我讲题的时候他突然凑近说我脸上有笔油,笑着抬手在我脸上摸了几下,然后自然的继续说题。我像是做错了事的人,脸红的滚烫,异常窘迫,16岁的我无法理解这是老师的行为,我是懵的。回家之后我跟我妈说我不去那学了,我妈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说上了成绩也没效果,几万块钱丢水里了,死也不去上课,找机构退合约。我再也无法回到那个一对一的密闭空间,直到今天看到老师跟学生暧昧不清的我都会觉得恶心。更不能理解表姐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博导,亲戚们还要夸表姐读博士期间还生了小孩,组建了家庭,人生圆满。我听来是地狱笑话。
我无法忍受台里实习的时候,其他岗的老师晚上微信喊我去嘉年华玩,说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哪个总经理在,神经,关我什么事。还有搞宣传的老师赞赏来台里景点打卡的美女穿的少,明里暗里让我们女实习生也穿少点,大冬天的,说这种话,恁爹的。还有学车的时候,教练教我挂挡非要握着我手教,我气的跟他吵架。
我跟女朋友们聊起,大家都有,大大小小闻者落泪。只是两千年的贞操锁链挂在我们身上,我们已经习惯忍受,生活中极少正视。我已经算幸运,在相对文明的环境里成长,懂得自我防御也没被伤害过,但至多也不过是在察觉危险时跑掉。何以走到将自身安危寄托在他人素质上的境地?
每一个女生都有被侵犯的经历,累累伤痕,或浅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