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非正常,自由/非自由,定义是什么?下定义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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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女人的舞会是梅拉妮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整个故事明显渗透着女性主义的视觉感受。女性的所感所需,女人们的灵魂共鸣,都以对照性的细节描绘出来。她们对于精神层面的探知,对于光明的渴求,对于束缚的反抗,无论什么阶层什么背景,人性的脉动是相同的。
女主角Eugénie虽然出身上流社会,然而她不像别的小姐一样,生活中的大事是参加舞会的时候穿什么服装,怎么在别人面前得体高雅;她的眼界也不是星辰大海,她只是想要和男人一样的权力和自由。她渴望走在街道上随意品尝食物,坐在咖啡馆里抽烟读书。这些当然不是男人的专利,但是女人,只有那些底层不入流的女人才会在社会目光中如此。
其实女主角到底会不会通灵?我认为根本不重要。一些江湖骗子也声称能看到过去未来,而他们不过是拥有比别人更加敏锐的观察力和优秀的口才。她被判断为“疯子”,至关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和灵魂交谈,而是她“特立独行”,她不一样。别的年轻小姐都安于男权的控制,为什么她不照做?为什么别人可以对下人的服务视而不见,她不能?为什么在普通审美中弟弟又瘦又弱,在她看来依然是美好的?
为什么被收养的女孩不能忍耐舅父的“爱”?为什么女人不能容丈夫的背叛?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就和别人长得不一样?
世界皆是如此。不一样就是非正常,就是罪。非正常是“权威”给她们的标签。“权威”可以在这个标签下随意处置任何人。
排异的社会价值伤害的仅仅是女人吗?男权仅仅是男人的特权吗?当然不。女主角的弟弟,做为一位同性恋者,只能在黑暗中偷偷和情人幽会。以他们父亲“正常”的社会准则,弟弟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找门当户对的小姐结婚生子,为家族荣耀努力。他本人的选择和幸福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最基本的人性也必须为社会标准让路。对亲姐姐/女儿的同情思念是不被允许的,他们残忍的抛弃被美化为“帮助”。护士长Geneviève的鲜明对照组护士Jenne,借助手中的权力将亲生母亲送入疯人院。在女主试图通过和灵魂的对话帮助她放下心结时,她抵抗愤怒否定。一个女人,兢兢业业地活在男权给她的标签和任务中。
Eugénie是如此可贵。她的可贵不在于能像美队拯救人类,她最美好的地方是不改初衷,她的反抗温柔且坚忍。在清楚研究所现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自己通灵的能力,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已经变好了,能够回归社会。然而她没有,她不但没有否认自己,还强烈质疑医生对于某些宗教信仰的盲从。在被隔离到濒临崩溃的时候,她也可以装作洗心革面,以求离开黑暗的囚室。然而她也没有,她不向诱惑低头,不因为霸权和伤害而丧失善良。
人性和坚强的光当然不止在Eugénie身上。单纯善良永远为别人担忧的Louise,总是给女孩们编织的Teressa,在歌声中给大家快乐和希望的小哑巴,给Geneviève送信的护士们,互相照顾互相保护的女人们,每个人都有一部分Eugénie渴求的光。
如果你问,最后一个换一个的意义在哪里?这是以男性导演喜欢拍的英雄主义电影角度在看社会变革的问题。思想的解放和社会的发展显然不可能靠一两个自由的人实现。
电影也并没有义务给我们一个标准答案。她只是展现,引发我们的思考,进而影响所有人的行为。每个人都改变了,社会才能变。
人的改变和救赎无需依靠神祗,一生理性科学的Geneviève在迷茫中也曾经走进礼拜堂找答案。然而事实证明,最终的心灵自由是从自我认识和自我理解中找到的,无论她身处何地。当我们每个人不再以社会集体认知为唯一认知,找到自己,做到Eugénie口中一个真实的“人”那样,去治愈去宽慰去爱去感谢,我们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