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编剧,写给女性们的告白信。
我的家里有三个女人,妈妈,和两个姐姐。
在我出生那年,父母开了一家饭店,叫“天水地下酒家”,一众服务员也都是年轻女孩。
从我记事开始,就有一个邻居叔叔总是笑着叫我“贾宝玉”。后来读了《红楼梦》,我才懂得这句调侃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
从小到大,我以一个男性的视角,目睹了太多女性的不易和苦难,也见证了不同秉性的女性以不同姿态蜕变的过程,以及她们迥异的归宿。
我的大姐,文艺青年,先锋酷girl,奉行不婚主义且丁克;我的二姐,乐观开朗,阳光甜妹,早早结婚生子。她们在我人生的道路上,教会了我对餐厅服务员说谢谢,影响了我对音乐的审美,通过传阅小说启蒙了我的写作之路,也教会了我以辩证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我的妈妈,在家庭里温柔传统、逆来顺受,却又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她的身上混杂了家庭主妇和事业女强人的双面特性。也是因为如此,面对生活的不如意,面对命运的一次次重锤,她才能始终坚韧。她给了我生命,教会了我如何与黑暗共处,如何在野兽的利爪下生存,如何身受恶意却始终对这个世界保持真诚和热忱。
我之所以是我,都是因为她们。
而在父权阴影之下,我作为一个男性,其实也早已在家庭关系中被物化成为了“女性”。
也是因此,在我有幸遇到了《江照黎明》这个故事时,在我感受到它强烈的女性主义表达时,才会迸发出如此强烈的创作欲,甚至将自己的经历移情到了一个个女性角色的身上。
尤其是女主角李晓楠。她是当代女性主义的具象表达,也是社会新闻女主角的戏剧加工,但她并不接地气。因为在现实的婚姻关系中,受害的女性们,大多没有像她这样的勇气和机遇。李晓楠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也是一种对女性的希冀和祝福。
与其说,这是一个男编剧,在为女性发声。
不如说,这是一个经历过弱小之痛的人,在替弱势群体控诉。
“永恒的女性,指引人类前进。”第一次在《奇葩说》上听到这句歌德名言,我连忙打开备忘录记了下来。我的人生确实如此,我也一直认为,女性特质,应该是人类社会最文明的代名词。
编剧黄芬创作了一个精彩的创意,剧本总监Even姐引荐我加入这个项目,甚至在事业上,也是女性们在指引我前进。
这个故事从剧本创作,到拍摄、后期,都经历了许多坎坷。可能也是因此,从27号晚上八点剧集正式播出,我就开始在豆瓣条目、豆瓣小组、实时微博、抖音、贴吧等各个社交媒体平台,搜索观众的实时反馈。甚至一直看到凌晨五点,才强迫自己放下手机,早上十点醒来,又马上拿起手机继续搜索查看最新的评论。
这个过程,忐忑,焦虑,又幸福的亢奋着。
因为我看到了一条条四星、五星好评,看到了微博官方群里对剧情热火朝天的推理、猜测,看到了大家在实时微博里为这部剧的呐喊和力推。
甚至,我还在抖音官方账号发布的家暴片段评论区,看到了许多女性在倾诉自己的痛苦遭遇,以及更多美好善良的人们,对她们的鼓励和劝慰。
可能《江照黎明》最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状态并不完美,但一向喜欢自嘲“烂片编剧”的我,这次却绝对无法戏谑调侃它为烂片。
因为它表达的东西,有沉甸甸的份量。
因为它提出的议题,需要板起脸来讨论。
对于女性来说,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完美。但就算身处极夜,太阳也总有一天会从东方升起,希望我们能一起期盼黎明到来……
最后,关于家暴,想用我正在写的一部“女性主义悬疑小说”中的一段文字,作为总结。
如果能够以此给那些身处暗夜之中的人们,带来一点点的启发和生机,这便是我们作为故事创作者,此生最大的意义……
赵红枝的童年在无止尽的家暴中度过,在母亲的脸被一把铁锹拍得变了形之后,家里只剩她仰仗着父亲的鼻息生活。
但同时,她也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学会了反抗。
父亲是个好老师,让她明白,男人最爱虚张声势,也大多是欺软怕硬的好手。那个冬天的午夜,她把鼻血止住之后,拿起一把冰冷的剪刀,趴在父亲床头,把锋刃打开,架在了父亲粗壮的脖颈上。
“爸,我们一起去找我妈吧。”她幽幽笑着,扮出一副失常的瘆人模样。
她才没想自杀,也没想就这样把父亲杀死。她只是悟出了一个道理,父亲的可怕,只在于他癫狂时、疯魔时那股“今天我要杀了你同归于尽”的气势,无论真假,任何一个有理智的正常人看了都会惧怕。而她想要在这个家里活下去,就必须比父亲更疯魔,比父亲更癫狂,她要让父亲害怕,要让这个男人怕自己哪天一觉睡下去,便彻底陷入死亡的迷梦,再也无法醒过来。
可惜的是,很多女人一辈子都没能悟出这个简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