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联想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提到的概念很多,记下一些联想: 1.身份认同,尤指地方上的:刘擎提到,他在青海被看作上海人,在上海也被看作外地人,在每个“故乡”都处于“既在其中,又在其外”的状态,于是会有世界主义的倾向。黄灯也对许知远提及,在外婆家始终有层“异类”的身份感知:“我们都姓鲁,就你姓黄”。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受,父亲的故乡是湖南,我会自称老家在那,但其实放假极少回去,清明扫墓也只去过我妈的老家两次,从小见大家抱怨搭车爬山祭扫的时候,我反而是羡慕的。在bh长大,却是在nn真正摸索出性格,于是现在在广州会想念的绝大部分是nn,虽然不想bh也跟原生家庭有关,但我的确有较强的故乡认同困惑。 想到这两年的诺奖,古尔纳和石黑一雄都写到身份构建、归属感与流散。
2.在地的思考与知识分子:学术的文章其实比讲故事好作,因为可以引一句话、拿一个概念、冠一个名,在修辞上雕琢,造出很精巧的楼阁来。可是树上的生活真的就更高贵吗?过分省思的生活一定比普通人有更好的答案吗?知识分子挥舞“精神性”的大旗,有时候太自我陶醉了。我近来的写作也有这种毛病。我当然称不上知识分子,也没墨水做知识生产,顶多算得上ddl之下一头产怪胎的母猪。写论文的时候总想着搭框架、塞理论、加道理论述,却忽略、或者说做不到映照现实。尽管后来观察现实的时候发现这些理论框架是可行的、能对应的,但还是太太抽象了。就像苏力评《安提戈涅》的那篇论文里讲的,觉得这剧揭示了什么自然法与实体法的斗争、女性主义的反击之类的,其实都有些太概念化了,没有扎进情境里,是国人以及学者比较常见的缺陷。我也是这样,这几次打辩论也在有意识地尽量改,多用举例、类比、联想。打舆论反转那个题的时候,就是太陶醉地用各种专有名词和论述,很喜欢抽象地演讲,实例却知之甚少,或者说不进脑子,其实很缺乏一种在地的、贴身的、细节的感触,像在陆地上做潜泳动作练习。
3.内卷与躺平,之中、之外与之间:社达是对达尔文的误读,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背离。而有些躺平其实只是撒娇。提到了伯林的消极自由与积极自由,原来后者可以跟康德的“自律即自由”相联系,前者则是“不要再来管我了”的“佛系”。而我之前的理解是,规训、量尺逃无可逃,与其想着“不如当乞丐”(小叶的想法),与其想着挣脱一切的积极自由,还是退一步用好消极自由便好(好奇小闭后来在作文咋用的这个想法)。不过这两种理解似乎在我的心证、直觉之下也能自洽。
提到了陆庆松,那篇《螺丝不愿拧紧》真的好触动我。跟黄湘丽有点像,看她自述说巡演季忙生忙死熬大夜,休息日就懒懒散散睡大觉、看闲书,啊。我则越来越用资本主义、功利主义的视角来打量时间了,总觉得要划分好几分钟做完什么、几点要做什么。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但这种心急的、焦灼的时间观念开始让我丢失对一部分生活价值的评量。
4.酒神和太阳神:那个“哲学与威士忌”酒吧老板说,把酒和哲学课画像面对面布置是想说:“这个解决不了的,就让那个解决”
5.读书人的意识转变:六十年代生人在八十年代是精神前锋,历史一浪浪冲下来,历史感与问题意识格外强烈,也对世界具有高度的责任心与联动感受。当时是由于物质匮乏而有意义危机,借书籍与哲学排遣,现今哲学又渐渐时髦,其实还是跟物质有关,它能满足了,但增长的步子慢了、空间窄了,本来那个波动着流动着的世界开始像冲调双皮奶一样慢慢凝成半固体。黄灯那期也提到,在她那时候,考了专科进了工厂,还是有充分的可能出来读985研究生最后做教授,现在则没有这么美妙的台阶了。想到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