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别你的方式是替你送出这份告白
这个故事是从一场没那么伤心的扫墓开始的。
藤井树山难去世两周年,他的父亲假装忙碌是为了掩盖聚会喝酒的喜悦,母亲装作头疼早早的离开,也很少再进入阿树曾经的房间,布满了灰尘。
去世的人,随着时间过去,就被人们遗忘了。
只有博子一直没有忘记他。
才会异想天开地向十年前阿树住过但后来被拆掉建了公路的一个空地址,寄出了一封问候的信。
而她收到了来自藤井树的回信。
这封回信,让她心中一直以来深深地思念有了一个现实的寄托:在某个地方,阿树没有死去,他好好地活着,还能回信与她对话。
她始终爱着他,这份爱让她愿意去相信一个“神话”。
秋叶是阿树的好友,最开始,是他先约了博子,三人见面。
一向羞于表达的阿树,却在第一次见到博子的时候,就向她表白,抢了先。但秋叶依旧默默地爱着博子,爱了她很多年。
阿树去世后,秋叶怀着愧疚,一直在等待着博子从伤痛中走出。
而博子始终没有走出,甚至还开始与阿树通信。
秋叶是懂博子的,他知道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阿树,陷入了幻想。
他想要帮助博子走出这种幻想,回到现实,重新开始生活。
于是他提议,去一趟小樽——十年前阿树住过的地方。
在小樽,博子见到了女藤井树,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立刻明白了,阿树曾经一定爱过女藤井树。
她哭着吃起了飞醋,阿树对自己一见钟情,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与女树长得相似吗?他是否从未真的爱过自己,只是把自己当做了替身呢?如果是因为这样,那么她会恨他。
而这样的恨,这样的对于过世两年了的人的飞醋,这样的忐忑不安,都是因为,博子是如此深爱着藤井树。
这种痛苦,在阿树母亲的提示下,却也让她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心中的爱。
因为这份深爱,她决定为阿树做一件事。
正如秋叶懂她,她也是懂阿树的,才会在阿树拿着戒指却迟迟说不出口的时候,主动向他求了婚,他们有过美丽的回忆。
诚挚的爱无关嫉恨与占有欲,而是一些美好的情感在流转。
阿树是否爱过她,她是否是替身,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们共度的美好,有过的回忆,都让博子深深惦念,这恰恰证明,她一定感受过来自阿树的足够诚挚的爱。
从此开始,她继续与女树通信,去追忆十年前的阿树。这些信件,让她更贴近阿树,也让她为阿树,去传递那份十年来一直没有传递的秘密情感。
小樽的女藤井树,与母亲和爷爷生活在一起。
最初收到博子的信,她只感觉是个恶作剧。随着博子的追寻,她也逐渐打开了记忆: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少年。
女树对于阿树的第一印象,因为班里同学的起哄与恶作剧,是不大美好的。这先入为主的“厌感”,就像小樽的冬日大雪,深深地掩盖住了她对他的情感。
图书馆里的一起工作,自行车棚里从白天等到黑夜,摇着自行车亮灯验证考卷,帮助女伴向阿树表白,骑车时的“欺负”,书卡上的名字,运动会上的负伤奔跑……
一步一步,一点一滴的回忆,尘封已久之后开启,一缕一缕地融入空气,是如此的美好与轻盈,就像白色的窗帘背后,那位看似在读书,其实悄悄注意着少女的少年。
女树如此迟钝,没有发现自己的情感。但是,在帮人向阿树表白时,她的问话是微妙的。在阿树转学后班里男生的恶作剧面前,她砸碎了花瓶。最尤其的是,当她得知了阿树的死讯后,她的身体一下子垮了,感冒加重,陷入昏迷。
我们的大脑会欺骗自己,身体却不会。
她曾面临过一次死亡,是父亲的离去。
这份死亡,让妈妈和爷爷之间有了芥蒂,自己对爷爷也有了隔膜,会冷淡他,甚至“不理会”爷爷的说话。在搬家这件事上,完全不了解也没有去了解爷爷为何不愿意搬家,只觉得爷爷是出于老年人的顽固,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其实这些芥蒂和隔膜,也正是因为对逝去的父亲的执着与爱啊。
雪中的蜻蜓,是她对死亡的疑惑和回避:它死了,它却又一直存在。
她和博子一样,不愿意面对挚爱死亡的事实。
是爱让她们陷入痛苦,但能拯救她们的,也是同样诚挚的爱。
是爷爷的坚持和拼命,是妈妈与爷爷的和解,是来自博子与图书馆女生们的提醒。
苏醒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你好吗?我很好。
你在那边好吗?我在这边非常好。
这一段,是女树对逝去父亲的说话,是博子在山里对阿树的说话,是女树在心里对阿树的说话。
都是对于挚爱的说话。
秋叶也不曾忘记阿树,他并不参加形式上的扫墓,却会在深夜前来,与阿树对话。
他爱了博子很多年,因为阿树,他一直没说出口。
阿树死后,他在坟前请求阿树允许自己可以娶博子。
他耐心的陪伴博子,他并非没有其他选择,但他一直在等。
他带博子去雪山,去见阿树。
他知道博子有很多话想对阿树说,他也知道,阿树也一定想见到博子。
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都藏着深厚而内敛的情感。
就像爷爷在女树出生时,种下的那棵树。它不会说话,却一直默默地陪伴了那么多年。
博子为阿树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信件都寄回给了女树,提醒迟钝的女树。
那是阿树少年时的遗憾,她要替他完成。这是为了阿树,也是为了自己。
这一件事做完,她就终于可以放下了,不是忘记阿树,而是放下了执着,面对了死亡的事实。
她当然不会忘记阿树,她会一直爱着阿树,带着这份诚挚的情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她才能在日出时刻,对着山间的阿树,说出那句问候:你好吗?我很好。
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好吗?我很好。所以,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好好开始新的生活。我也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我永远都爱着你,不会忘记你。我会带着你的爱,继续生活下去。
这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博子对阿树的,是女树对父亲的,也是藤井树对藤井树的。是所有人对于逝去的挚爱的话。
然而,因为太害羞了,所以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没关系,秋叶懂,图书馆的女孩子们懂,院子里的大树懂,小樽的冬日大雪懂,雪中的蜻蜓懂,《追忆似水年华》的最后一页懂,卡片背后的肖像懂,你,我,也总有一天会懂。
2021年12月11日星期六蒋潇瑶
附:这是一部关于死亡与爱的电影,对于博子,这是一场告别,对于女树,这是一场告白,对于阿树,美好的爱就是他留在人间的馈赠。
我们都会经历死亡,但爱会让我们跨越死亡,抵达永恒。
对于这样一部温柔而内敛,诚挚又美好的电影,不忍心用理性的语言去剖析,所以,写下这篇过于感性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