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足夠好了

專業看5人團20週年紀念演唱會30年（誤）。

依然是稱不上影評的一點感想與感謝。

上次是五月天，這次是嵐（ARASHI）。感覺對於這種萬人演唱會，自己喜歡看記錄電影多過於看現場。電影的畫面清晰聲音靚，有熱烈的氛圍但沒有融入群體的壓力，對我來説是恰到好處的享受。

從相遇的時間來看也是剛剛好。

雖然嵐是紅遍日本乃至亞洲的天團，我認識他們不過是最近3-4個月的事。在亂點了幾個月的綜藝節目，聽了熱門歌，看了電影、電視劇，也刷完了Netflix紀錄片之後，電影就剛好在香港上映了，而我又因爲課業、疫情，哪裡都去不了。

恰逢其時的是這些，但也不只是這些。

嵐在20年底停止了團體活動，於是經常能在各種彈幕、評論裏看到“如果能早點認識他們就好了”的類似感慨。我自己倒是沒有遺憾，反而是很感謝是在這個階段相遇。如果時光倒流，以前幼稚的我大概會對他們的偶像身份和流行音樂作品貼上大大的標簽，然後嗤之以鼻。現在雖然鑒賞水平沒有進步太多，人成熟與否也是未知數，但至少不會輕易做這樣的蠢事了。當然作品的表達方式也是影響因素之一。這場演唱會以感謝為主題，整體的氛圍溫馨，間中點綴些調皮和炫酷，相比主打帥氣和性感，也是更加符合我目前的選擇偏好。

另外剛好的，是能在努力學習如何陪伴他人告別的階段，能夠有機會看著年長幾歲（當然出社會的工齡長個十幾年）的他們如何思考和應對相似的主題。雖然我所主要關注的是生命的消逝，他們在做的是事業上的選擇。但如果有些事情存在的時間和重要程度已經近乎生命本身，而這些事也牽動著成千上萬人的生命體驗，那麽看起來輕浮的娛樂事業和沉重的臨終關懷也沒有什麽不同，特別是在這個疫情打亂了所有的當下。

從這個角度來說，沒有比這更合適的相遇機緣了。

從五月天到ARASHI，我這個鍾意五人團的路線，除了因為內置了穩定的音樂偏好，大概更多的還是對他們的服務精神心有戚戚焉。

對娛樂產業一直沒有什麽深入認識，對於偶像這個職業的發展更是一無所知。記得第一次瞭解到這是個不同於演員、歌手的行當，還是因爲看到一篇對内地偶像的評論文章，如果沒記錯的話，大意是說偶像的核心不是創造和推廣作品，而是維持和販賣人設。因為懶惰，我到現在對這個文化現象也還是不求甚解，不過新感受倒是有一些。就這個幾個月對ARASHI的淺薄了解，他們的敬業精神有口皆碑，主持功力不俗，也不乏叫好又叫座的音樂、影視作品。進一步了解之下，偶像同業裡，努力和實力與之相似甚至更為優秀的也不乏其人。於是覺得，偶像並不是不敬業、沒作品、欠缺能力，要說他們與演員、歌手的差異，大概因為偶像在本質上是個服務行業。

藝術是為自己還是為群眾一直有爭議。我的鑑賞能力有限，也偏好有社會關懷的作品，但整體而言，還是傾向於認為藝術工作的本質是自我表達：創作者對自己負責就可以，不需要向誰交代。而相對的，偶像最重要的任務是要讓看他們的人開心和滿意。不同性質的兩者都很好。但任何範疇的好去到極端，都會相應有些負面的效應。與其説是過猶不及，倒不如説是一體兩面。藝術家的才氣可能會傷害到他人的尊嚴，偶像們的敬業也可能損害他們自身的主體性。

現在的我大概對偶像這個行當不再有刻板印象，但始終還是理解不了養成系。即便看起來是孩子們的自主選擇，那樣的童年也太過殘忍。也完全無法認同一些莫名其妙的挑戰和整蠱綜藝企劃。僅僅爲了娛樂一些人就犧牲另一些人的尊嚴和身心健康，實在不覺得有一丁點正當性。但如果收視率與金錢掛鉤，包括我在内的觀衆們也都不無辜，即便有做一些不貢獻點擊率的無謂抵抗。相對而言，演唱會和電影當然也有其消費品的性質，但其作為藝術品的價值也毫不遜色。

兩年過去了，我對演唱會電影的理解能力也沒什麼進步，唯一的努力就是保持著彼時從五月天歌迷前輩處學到的皮毛，在不同的戲院設備環境下刷了兩場。第一場在圓方，收獲了意料之外的大銀幕，第二場在K11，是主動選的全景聲。得益於其他觀眾的網上分享，兩場之間還囫圇吞棗了一下先行發售的DVD版本。

演唱會本身是非常好看的。雖然剪輯後的電影版本依然長達148分鐘，但是從觀賞感受來說並不會覺得疲憊（不過中年失修的頸椎還是如實反應時長就是了www）。從互動—觀賞—互動的節奏安排，大銀幕的視訊、延伸舞台的LED燈光、360度攝影、煙火，再到交響音樂廳的舞台效果，以及現場樂隊（包括和聲）、交響樂團、Jr.伴舞的加持，整個表演是非常好看的，也有很多細節值得玩味。或許是為了突出身臨其境的效果，或是為了區別於DVD收錄的版本，要麼就是兩者的考量皆有之，電影的畫面和聲音處理與DVD版本還是有很多不同。因為理解力沒什麼進步，潤監督的發表會創作談也未及看，這次紀錄的碎片細節就先讓它們躺平，暫按不表了。（其實是因為自己躺平XD）

講講新發現。這次深刻的體會是，對演唱會電影來說，觀眾是完整作品的要素之一（雖然看的並不是歌迷包場）。圓方那場選了工作日下午，共同觀影的人並不多，雖然影院工作人員特意來說可以揮手燈和呼喊，但因為人數不多和座椅的位置偏低，基本還是巨大的銀幕本身主導了體驗。不過這一場對前排三個師奶粉絲的熱情印象深刻，希望自己過個二三十年也能依然對生活有這樣的熱情。

K11那場買了最後一排的山頂位，場地其實是變小了的，但晚間上座率高，手燈亮起來點滿全場。姑娘們都很安靜，只是全心全意地揮手燈，開啟的時間、選取的顏色、揮動的節奏都和銀幕裡的舞台表演配合得剛剛好。在開場第二首就看到這樣畫面，突然就懂了Fuma說他看現場時，在這一首快歌就哭出來了的感受。大概是這種台上台下互動的畫面尤其讓人動容吧。

大家在黑暗中也有著默契的反應。山風無牆玩鬧時的歡笑，Aiba和Toma大特寫時的尖叫是意料之中，但在看到片尾潤監督的名字時自發響起的掌聲則是意料之外的心意互通。對我來說，那不是粉絲對偶像的偏愛，而是藝術欣賞者對創作者的敬意。

與Fuma同樣的觀影感受還有被小怪物君的鏡頭擊中的感覺。那個跟在眼中泛淚的leader後面的小怪物君，是我心中的全場最佳畫面。對這個鏡頭，Yama和Yucci的反應是演唱會受眾年齡層之廣。不知道Fuma是怎麼想的，但我覺得自己被觸動的點並不是這個。

拍攝姑娘們的笑容和淚顏是演唱會電影的慣常操作了，但都沒有這個穿著和leader一樣的戲服，趴在欄杆上望著舞台的小娃娃的側影這麼打動我。原因為何也說不清，可能我潛意識裡始終認為，對於成年人來說，把夢想寄託在偶像身上只是選擇的一種，甚至並不是理想的那種。但對於小朋友來說，銀幕裡拯救世界的就是值得憧憬的真實英雄，稱之為夢想再合理不過。台上的偶像曾經那樣用心地帶給孩子們歡樂與夢想，小朋友們又是這樣單純地仰望著他——大概是這樣的聯結特別打動我吧。

娛樂行業其實可以從兩個極端的角度來看：對很多人來說，舞台上的偶像在自己生命中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但娛樂工業大浪淘沙，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除了天賦和努力，很多時候也是運氣和機緣巧合。沒有什麼非此不可。刻薄地講，如果不是這五個人，應該也會有其他人來替代他們的位置吧。但人的一生如此短暫也無法由頭來過，每一次的相遇對每個個體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在這個瞬間相遇的是彼此，我的回憶裡是你，這樣就足夠好了。

謝謝有機會見證這一場5 and You×20。

謝謝ARASHI，也謝謝在他們背後成就這種種的創作們和staff桑。

最後要感謝風pon。如果不是他出色參演了我無敵喜歡逢人必推的《法醫朝顏》，讓我得以從他這個不典型的傑尼斯身上認識了傑尼斯，也就沒有這後續的諸多愉悅和收穫了。

也要感謝各大字幕組。雖然音樂可以超越國界，但如果跨越不了語言的障礙，更多深刻的理解也難以發生。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