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德昌到许鞍华,好好拍电影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最近看完杨德昌早期的两部电影,又开始莫名疯狂的刷《十年,再见杨德昌》,看到那些昔日的合作伙伴各种吐槽杨导当年如何暴君式的拍片,有笑有泪甚至带点气,曾经的争执与误会,最终都化为了理解和感谢。
他的超高要求和严苛的变态程度非一般人所能接受或消化,被飙到怀疑人生成了常态,甚至频临决裂,但在拍摄的过程中,也因此营造出一种超强的凝聚力,一种未雨绸缪的预判能力和理工科系的风格,严谨到一丝不苟,极致的完美追求,和库神有得一拼。
或许就像张震和陈湘琪说的那样,杨德昌的表达能力远不及他的绘画能力,所以达不到他的要求,情绪往往会先行,不行就走,不行就换,态度决定一切。而他这种过分严厉的要求,看似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和压力,但事后大家都会发觉从中获益良多。
从他们的采访中就能知道,想要拍好一部电影,一部能够载入史册的电影有多难,投入的人力、精力、时间和金钱,以及需要克服的难关非常人所能想象。
吴念真说过:“杨德昌以‘外来者’的身份观察,比起从小生活在台湾的他们来说,更具有清醒和客观的意识。“他电影的视角与核心思想其实都非常的犀利、尖锐,在新旧交替或是时代洪流中有着一种超前的预见性。
唐从圣也曾惊叹于杨德昌的未卜先知,开始他并不太认同杨导在《麻将》里貌似有些离谱的设定,没想到多年后竟在现实中神奇上演。
电影《青梅竹马》中侯导的那番话让人记忆犹新,很多人沉溺于短暂并带有些许希望的转变中,自欺欺人,以为会越来越好,而随着“真相”慢慢的浮出水面,越发的迷茫、困顿、颓丧……始终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又会想起小明说的:“这个世界是不会为你而改变的。”包括震撼到哑口无言的《恐怖分子》。杨德昌真的就是一个能透过富有艺术性的镜头语言来充分证明自己是个相当牛逼的社会学家的高手。
怀旧的无用,过往的逝去,迎新的虚无,渺茫的希望,无奈的蜕变,人其实处于一种十分尴尬和彷徨的状态中,而杨德昌很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点,片中角色在特殊时代和背景格局变化的影响下,起到一种放大式的呈现和反思,现在再看依旧相当厉害。
写了太多的杨德昌,主要是最近沉迷于他的作品。讲到拍片,关于许鞍华导演的一部纪录片《好好拍电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是近期我个人觉得很值得一看的新片,诚挚而感动。
许导可以说也是一位把自己完全奉献给电影的导演,谈及曾经对于感情有没有过遗憾或者悔意,对于分手,她反倒乐呵呵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感叹可以专心拍电影了,从许鞍华的言谈间就能发现她是一个特别真切而有趣的人。
杨德昌对于台湾不像起初的侯孝贤和吴念真那样,有不少情怀或者感念的成分在里面,但香港对于许鞍华来说,不单单是一座城市那么简单,黄金年代的消逝,换来的是不得不北上寻求资金与合作的必然结果,但许鞍华电影的核心背景可以说一直没有离开过香港。
杨德昌和她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绝不轻易妥协,例如《麻将》中一镜到底的执着,而许鞍华的执着便是对于投射进电影里对于香港的认识与察觉。就像片中提到她一天要走很多的路来深入市井记录周遭,很多地方不拍就没得拍了。
记得曾经听一位大佬说过,好的导演在作品里都会带有一定的人文关怀,只不过表达方式不同而已。许鞍华曾拍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就如刘德华说的那样,她不过是想假借商业片的壳来表达其中偏于艺术的深刻思考。”在看似变化的探寻过程中,“灵魂”实际从未动摇过。
在香港这么现实(被侯导的精彩描述逗乐了)和商业化的大环境中,许鞍华始终没有被名利所裹挟。从胡金铨的“徒弟”,到电视台的吵与泪,再到后来“新浪潮”时期的一鸣惊人,源于生活的灵感,比男人更有掌控力的女人,从很高的起点开始拍出自己独到的影像风格。
有过成就,有过低潮,至今依旧过着十分简单甚至有点清贫的生活,拍着有上部没下部且不怎么赚钱的电影,但她还是那个留着波波头戴着眼镜随性自在有着爽朗笑声爱谈笑风生的许鞍华,还是那个懂得变通妙语连珠烟不离手常出现在颁奖礼上的香港导演。
除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实际与年龄差,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刻意的痕迹。东北、澳门与香港;电影(老婆老公)与文学(情妇);和母亲的生活;聊电影可以,“祝福”免谈;出发点的不同;不注重物质需求;拍片,获得价值的唯一途径。
人生起起落落,时过境迁,却没有带走她对于电影和香港的那份挚爱。即便脚力跟不上,眼神不好使,会有心无力,在只喜欢拍片和不再适合拍片中纠结与徘徊,但我依然坚信未来还能看到不少许鞍华导演的作品,作为一个影迷,希望能拥有这份幸运并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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