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田园牧歌都是骗人的
脱口秀演员李诞曾经在表演时说,当你住在草原上时,你不得不去“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前者是必要的劳动,而之所以关心蔬菜,是因为运大白菜的汽车一周才来草原一趟,想吃新鲜的蔬菜,就得等着。此外,草原还没有厕所,如厕时一片广阔天地,看起来似乎很美,但草原的蚊子很吓人,“被蚊子咬一口,屁股肿得连裤子都提不上”,“诗和远方,反正我是待够了。”李诞如是说。
人们对于乡村、田园的臆想,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迫于城市生活压力想要逃离而产生的意淫。很简单的例子,看到电视上的美食节目,人们往往会觉得人间烟火气治愈人心,可真当要动手实操做饭时,只会觉得油烟呛人。
在消费主义大行其道的今天,乡村田园不单单是宁静悠闲生活的化身,更多的,他成了收割意淫田园生活的城市中产的镰刀。
青年学人罗雅琳在《上升的大地》一书中将还乡总结为两种模式,其一为“乡愁”,它是以梁鸿、黄灯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还乡日记”。“乡愁”聚焦乡村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人事浮沉,哀悼物是人非,同时愤恨现代性暴力对乡村的摧毁性影响。其二为“乡怨”,以各类“防亲戚”“春节回家自救”为代表,“乡怨”所表达的是年轻人在接受现代生活的价值观之后,不得不面对来自乡土社会的故有沉积——一个以熟人关系为纽带,带着“恨人有,笑人无”集体情绪的乡土社会。
不同于日本高度阶层固化的社会,中国是一个阶级流动社会,“人往高处走”的观念是刻在每个人基因中的“出厂设置”。而日本社会中,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只能从事某一个行业中的某一具体工作,所以继承家族事业,在祖先世代生活的地方继续生活,会被看成是理所应当。小市在东京闯荡不下去回乡务农,在她们的文化中十分自然,不会被人评头论足。
十多年前,南方周末在“逃离北上广”这个宏大的社会议题中得出这样的结论:逃离大城市的压力后,他们迷失于小城市的平庸与固化。在他们对城市做出选择的背面,是城市对他们的选择——北上广抑或是小城市,都拒绝这批经济上以及心灵上,均处于无根状态的人。这些年轻人左右为难的旅程背后,是几乎一代普通青年艰难安放的前途与希望。
城市还是乡村,其实好逃离的只是地理环境和人物关系,终其一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是世俗对于成功生活的解释权,以及,在时代洪流裹挟下的诸多社会现实问题,如人口、养老与社会保障。
小森林极美的风光镜头下,对乡村世界背后的运行逻辑并无提及。回乡只是回到乡村,并不少回到了“诗与远方”的乌托邦。
许多人对于乡村的臆想,大都只是“乡愁”模式,将那种知识分子或者精英阶层度假式的“回乡日记”看成了乡村生活的全部,这样的乡村生活当然美,不用付出劳动就可享受乡村的自然风光与美食,这只是一种“生产力溢出效应”,是贵族式的田园牧歌生活。
苏轼被贬岭南时曾写下过千古流传的名句: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宋朝时岭南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当然不好,让他们心安的,只因他们在岭南为官。
此心安处是汝乡?除非你是在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