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我们一直在找的只是一张合适硬度的床垫。

这段时间把《寻》仅有的两季翻出来了重看了一遍，还顺带看了一直拖欠着的电影。

七年前看《寻》是坐在观众席，左边是Team Kevin，左边是Team Riche，场上是自由浪漫遍地酒精飘着麻味的旧金山和无数个赤裸裸晃动着的白男大屁股，场下是我，小县城的高中生反锁房门躲在被窝里，一集集在天花板上暗自搭起戏台，幻想这就是life as adult queers。而此时此刻写下这篇“观感”的当下，真的已经长大到one of the adult queers之时，我正在学生和职场人两种角色的夹缝间尴尬地转化，试图不被同龄人都用力内卷的车轮碾成炮灰，迷迷糊糊经历过几段感情之后，再看这部老剧，心里的小戏台子早就积了灰，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镜子，我在看他们的故事时一遍遍照到自己。

年龄危机、容貌焦虑、开放关系、艾滋恐慌......即使已经过了7年，把这些词一一拽出来也仍然是当下“最应当先锋”的同志群体的核心命题。把以上的命题全部都抛到银河系外，我却失望地发现，除了这些硕大又乏味的词汇，没有过时的还有健美风潮，藏不住的不自信，和一次次因为佯装自信而做出的烂选择。

Patrick在最后一集里把一段亲密关系比喻成两个人在同一张床垫上睡觉。我觉得这个比喻十分恰当，回首之前的每一段经历，我都好像和对方躺在一张表面完美但其实两边硬度系数不同的床垫上，于是每一晚我都要一点点地去调试硬度，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从床垫上醒来，才突然意识到，FXXK，原来自己已经这么久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我显然无法跟旧金山同志群体的任何一张画像靠拢，北京和旧金山的Gay life也是大相径庭。Patrick们和Kevin们的爱情说到底还是在描述那一圈阁楼上的敢坦坦荡荡走在街上高歌pride&love的人，脱下皮革丁字裤他们是IT行业高薪得体的工程师，付得起Downtown的两室一厅，休闲活动是为LGBQT小孩募捐，和父母的核心矛盾是嫁给钱还是嫁给爱，三角恋角力的the worser choice也是大胡子拉美铁血硬汉。但我和Patrick们又至少共享了同一条故事线，我们都神经质、情绪化，渴望被爱却害怕姿态太快，想头发甩甩大步走开，却又都不愿坦率地接受主动去爱的自己和背道而驰时坐在出租车上忍不住的失落。

把聊天对话框里第N次打出的“在干嘛，想你了”依字删除或许是都市同志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自尊，但也是牢牢拷在每个人手上的一把枷锁。于是在每一个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又猛然惊醒的时刻，Patrick们和“我”又回到自己20平米的出租屋里，卸妆、冥神、打开软件，继续寻下一张床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