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桌主题影展】那些被代替发言的女人们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本次展映由本公众号「源桌」发起,在[窝窝APP]上进行线上放映。点击下方的原文链接,即可查看影展的详细内容。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获取以后更多展映的动态和信息。 原文链接:【女性影展 06】那些被替代发言的女人们 qq.com
点击原文链接阅读,排版更舒适
文章作者 三杯猫 【公众号:源桌】 电影工业体制自从诞生,就自然的伴随着男权文化构成底层逻辑。劳拉穆尔维那个经典的论述已经无需我多说,电影的父权叙事一直都占据着电影叙事的主流。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全球女性解放运动的流行,女性导演占据的比例在整个电影行业的劳动力结构当中明显的上升,但整体来看,女性导演依然是电影行业的少数。 这似乎形成了一种矛盾的状况。一方面,女性导演确实在电影行业当中面临着困境。而另一方面,大量的所谓的“女性主义电影”或者“女性电影”在电影市场上景观式的涌现。不管是电影节、院线、亦或是流媒体,那些讲述女性、展现女性生命经验、讨论女性生存问题的影片层出不穷。很明显,在资本的逐利当中,造成了又一个平等的假象。这种平等的假象存在于许多对于少数群体、亚文化群体的描述当中——女性似乎已经不再是“他者”。但问题在于,女性很难进行自我叙事,那些关于女性的话题,在电影行业当中依然是被男性导演所讲述,需要男性代替她们进行演说。 实际上这并非是一个只存在于电影行业内的问题,女性需要借助男性叙事的状况,渗透在父权文化的结构脉络当中。而这部电影《看不见的女人》,就关乎一场在男性叙事下,被阻断的女性声音的故事。这一点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信件这一符号上。它同时象征着对话的流通与被阻断。 实际上,构成信件这一符号的起点,就来自于沟通的被阻断。父亲作为影片内首个男权暴力者,他扭曲了沟通的话语和信息,从而致使悲剧的开始,让两姐妹的对话始终处于“误读”。而信件作为两姐妹沟通的媒介,它被男性角色不断地进行割裂。女性之间的对话无法直达,而要经由男性的审查和决断。男性角色因此在整个影片的叙事当中成为了话语权的唯一中心,而女性的话语权则被搁置在次位。在影片的结尾,那个装满了吉达寄来的信的箱子,就象征着男性对于话语权的垄断。这个箱子只有家里的男性知道开启的密码,也意味着在这个父权家庭当中,只有男性拥有叙事和叙述的权利。那个箱子里关押着的便是女性被长期压抑和封闭的话语,她们的表达在男性的抑制下无法讲述或者被讲述。而当优丽狄茜读着吉达的来信时,那断裂的对话和沟通,情感之间传递的隔阂,终于在破碎的时空里重连。但这也让影片的父权控诉进一步得到表达上的完善——女性的表达不仅可以被男性阻隔,当唯一知道密码的儿子打开箱子的那刻,也意味着女性顺利的沟通也来自于男性的许可。在这个意义上,影片中的女性完全沦入了男权的控制。她们丧失的不仅仅是话语权,更重要的是她们丧失了自主权。 谈到自主权,就也要谈一下关于影片的父权控诉。我不认为影片是激烈且蛮横的表达,反而呈现的是一种更加收敛且细微的表达方式。影片的基础叙事是建立在女性追求自我意识之上的。在这个语境下,父权的控制不像《神秘巨星》那样,让父权的暴力极为显性。相反地,影片的父权是无孔不入的,是内化其中的。两姐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优丽狄茜想要考上音乐学院当一名钢琴家,而吉达则想要追求毕生所爱。这条看似很普通且普遍的“双生花”剧情结构,却与被父权所阻挠的现实,形成了巨大的张力。影片的整体叙事,其实一直在着重讲述两姐妹对于理想生活做出的努力,而并没有过多的、直白的对父权暴力进行描绘。但父权暴力却成为了两人最大的也几乎是唯一阻碍力。这种父权的暴力为两姐妹的理想人生提供了毁灭式的冲击和难以逃脱的宿命式的困境。在每一次人生的转折时刻,在每一次两姐妹重振旗鼓的时刻,父权暴力都如幽灵般如期而至。 关于毁灭,让我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优丽狄茜新婚后的几场戏。在优丽狄茜的婚姻当中,性与钢琴共同形成了一组符号式的对立关系。钢琴自然而然的代表着优丽狄茜对于自我价值的追求,而性——准确来说应该是丈夫的性要求,则构成了一个父权暴力的隐喻。影片在新婚之夜那场戏里,直白的给了丈夫下体一个清晰的特写,这其实表明着婚姻对于优丽狄茜的意义就在于进入了男权的掌控里。丈夫的下体于是成为了父权暴力机器最显性的符号,由此而来的一场场性行为的戏码,也指向着父权对于女性的毁灭式的剥削,形成了一系列来自于父权的暴力和控制行为。那么钢琴与性——追求自我和父权暴力之间的冲突,最明显的就是婚后的优丽狄茜坐在钢琴前练习钢琴为考试做准备,而丈夫则向她索要性爱的场面。在那场戏里,钢琴和性行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当中,丈夫将她“练琴”的选择进行剥夺之后的性行为,其实就已经非常直白的表示男权对于女性的剥削,对于优丽狄茜理想的碾压。而当优丽狄茜“不要射在里面”的要求被忽视,她推开丈夫坐在马桶上清洗下体时,在最后一个镜头的镜像里,我们看见了她虚假的倒影和迷惘愤怒的脸庞。在这一场戏里,钢琴、性、静夜三个符号共同出现,也共同构成了父权暴力的完整过程。作为女性,优丽狄茜没有逃脱出被男权掌控的宿命,而是被暴力机器所毁灭了她的自我理想和独立身份。 当然,影片也构造了另一个非男权的家庭结构。也就是吉达的家庭。在被男权抛弃,被丈夫欺骗之后,她开始独立的生活,与另外一个女性昔昔相惜,重构了一个非血缘非男权的家庭。这一视角不光是在说“女性才能帮助女性”的立场,同时也在为我们展现一个无需男性也可以过得很幸福的家庭模型,也是一个女性顽强的生命力。从她的孙子孙女的表述中可以看出,吉达对于生活充满着乐观积极的态度,也拥有自己关于幽默面对人生的独特“哲学”。对于吉达来说,她在生命的后来终于拥有了自我叙事的权利,而不再被男性代替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