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在前

虽然资料馆的字幕糟糕至极(竟然能把攻打朝鲜这一片中最重要的剧情冲突翻译成侵略中国),但电影本身依然魅力非凡。片名或许叫做《利休与秀吉》会更为恰当(后查资料才知道电影改编自野上弥生子的小说《秀吉与利休》),因为这两者间关系的沉浮无疑是串联全片的主要线索。斗室之中的利休,内心豁达坚定,妄图世界的秀吉,内在却自卑敏感。开头丰臣秀吉以谦恭的姿态爬进利休的茶室,最后则是一脚踹开门离开,这个前后对照的安排只是敕使河原宏在此片中设置的无数精妙细节的其中之一。
那个电影一开始就出现的地球仪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象征,它分别到过利休和秀吉的手中,在利休那里,它被静静地置放于茶室之内,以特别的方式呈现出侘寂的美感,一种世界于方寸中寂然自在的禅意,呼应的正是片中一再出现的那幅“万象在前”;而当这个地球仪到了秀吉手上,则成为他和孩子嬉戏的玩具,呈现出一种把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狂妄。《利休》的独特之处在于,一方面它没有刻意美化利休这位日本史上的茶圣,而是创造出层次复杂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则是利休以及他所代表茶道的伟大之处,是以秀吉的反衬所表现出来的。赐死利休时秀吉对花的费力修剪,与利休将梅花花瓣掰碎后轻轻置放在器皿之上的神来之笔,是电影中最重要的一组对照动作。秀吉的刚愎自用,狭隘自卑,以及对美的过分努力却求而不得,正好衬托出利休返璞归真,美于俯首之间即可得的境界。
《利休》这部作品所暗示的正是,秀吉费尽心力打下的天下,都不及利休于二叠大小的斗室中营造的无限之美,这种差距带来的巨大打击,或许才是秀吉赐死利休的根本原因。而利休茶道中所蕴含的难以言说的美感,不仅仅透过片中考究的器物与置景,更通过这种对比以一种间接却有效的方式得到了言说。那是将万象包容其中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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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