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导演杨毅恒：本片灵感来自于桐野夏生的小说

2017年，凭借【阿奇洛】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的马来西亚导演杨毅恒，如今是亚洲最受瞩目的新人导演。师从日本电影泰斗安藤纩平的他，以其独特的视角，颇具诗意的视觉语言给观众带去了惊喜。本次他的新作【无马之日】再度入围东京国际电影节，并加入了日本元素，影片也增添了更多的国际元素。为了能够参加电影节，杨毅恒为了与观众见面，来到日本隔离了14天，成为了为数不多到现场参加电影节的海外导演。我们有幸和他进行了一次对谈，据他透露他的下一部作品将是一部日本电影，将由日本著名的年轻女演员主演。

创作背景

这部电影是我年前与我的制片陈美君小姐，就是电影中的姐姐，一起构思的一个故事。因为一直以来我拍的作品都是涉及到马来西亚的社会问题，所以我想拍一些关于家庭的故事，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因为我也不是很喜欢做重复的事情，所以刚好我也想拍一个关于两姐妹的故事，还有两姐妹如何被上一代，她们的妈妈，外婆影响，而且我也有一些比较个人的故事。我这10多年一直在马来西亚和日本两边走，既有拍马来西亚的短片也有拍日本的短片，我很想拍一部电影把这两个地方融合在一起，所以写了一个这样的故事。

灵感来源

其实来自一本日本的小说，那个女作家桐野夏生，她有一本小说叫做【异常】，这是我好几年前读的小说，但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小说中也是描述了一个两姐妹的悲剧，妹妹死了，姐姐调查她的死因的那种故事，所以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参考，当然我和美君也有把自己的回忆和个人的经验都注入到电影中。

故事构思

大概是两三年前，我【阿奇洛】拍了没多久，就开始构思这部作品了。整体大概花了差不多半年。但是我们有时候会一边拍一边改剧本，所以我写的那个剧本和最后完成的作品其实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像格式等等。

拍摄时间

挺长的，因为我们在等那个季节，要拍北海道的冬天，要拍横浜的秋天，所以我们差不多花了一年半时间拍摄，其实真的在拍的也就十多天，一直都在等，拍了一个星期再等几个月，再拍一个星期再等几个月，就这样断断续续的拍，这个是比较辛苦的。

日本元素

演员，我很早就想和永濑正敏合作，他这几十年来演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我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员之一，所以一直都想和他合作。地点的话，我们算是一边拍一边找的，虽然是有想过要在北海道还有东京拍，可是我们也有一直在调整剧本，啊哟，这个地方不错，不如我们就在这放一段戏这样子，因为我们在拍马来西亚那部分的时候，还没有确定和日本的机面合作。也是因为边拍边改剧本所以拍摄周期才花了一年半，真的很辛苦，我也劝大家不要学我这样，所以下一部我要好好构思好。

拍摄地

因为我的作品比较个人，很多时候我把我的作品当作我的儿子一样，不管我要拍一个怎样故事，我也想把现在的社会现象都带进去，可能会显得我很自私，因为以后我也想记得我拍这个故事时的世界，社会，马来西亚是什么样的，所以我会加些社会元素在里面。因为这几年来的确有很多中国的剧组来马来西亚拍电影，电视剧，微电影等，我有很多圈内的朋友都有参与这些作品，所以我很想把这部分加入到影片中。

马来西亚的变化

这几年的确是有的。可能中国变得越来越强大，有些马来西亚的华人就会比较那个，我周围有很多马来西亚的朋友都渴望去中国发展，可能因为马来西亚的社会政治问题很多，很动荡，所以大家都想离开这个国家。可能8，90年代大家想去的国家都是英国，美国，日本这样，但这十年来，大家都想去中国，我有很多好朋友都已经在中国发展。

杨毅恒导演与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华人，虽然是占总人口的四分之一，但是大多有地位的马来西亚人都是马来西亚穆斯林那边，所以马来西亚政府一直以来各种资源都是给了他们，很多时候会忽略了我们这种也算是少数民族吧。也是因为这样，那么多非马来的马来西亚人都要去外国发展，读书，因为我们想在马来西亚本土发展太难，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了，可能有点不胜平衡，我不是说他们种族歧视，但是政府一直以来都是会保证那边的利益。其实我们两边日常生活交流都没有问题，不会觉得是不同种族，只不过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政治家一直都会把我们隔开，这样的话我们不能团结了。这也有点像以前，因为马来西亚以前是英国的殖民地，以前英国人也是用这个方式让马来人和华人分裂，这样才比较容易统治。没想到马来西亚即使独立了，政府还是会多多少少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们人民隔离，这也是一个社会问题，让很多马来西亚人想要移民去其他国家，很少会觉得想一直留在马来西亚，生在马来西亚，死在马来西亚，很难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觉得每个人都越来越极端了，因为有了网络，如果你的想法是这样的话，那你周围，你上网，你网上的朋友，你看的内容，你搜集的资料，都是跟你的想法一样的，很难看到其他的想法，所以大家都越来越极端。所以很多时候我也不会特别的在于网上的东西，像我刚刚提到的马来西亚的问题，不能完全怪政府，也不能完全怪友族，比如说哇，都是因为那些马来人，搞得我们华人怎样怎样，因为我觉得其实马来西亚华人也是很极端的，虽然我们住在马来西亚，但是我们不要用马来语，我们只用中文，因为我们是华人。所以我觉得，对于我们的友族来说，看到华人这样的态度也是很难接受的，那么就是在侮辱我们的马来语。所以我觉得两边都有问题，我不能说是我们被逼到这个样子。

影片中的妹妹

其实妹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的内心。因为我有很多朋友移民到其他国家就把他们的身份都忘掉了，就觉得我的根是哪里不重要了，我在这里活得开心我就是这里的人。因为我也有很多亲戚已经移民到其他国家，以前我是觉得有没有搞错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根都铲除掉，但是真的没办法，一般老百姓他们也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怎么过的好就用什么身份，所以妹妹就是代表这一点。

羞耻心

对啊。我很确定的就是，因为我二十岁过后就一直在外国，一开始我去了澳大利亚，然后直接来了日本，如果我一直在马来西亚的话，我是肯定拍不了这部电影的。因为我看的东西肯定也不一样，因为我一直在外国，所以给了我一个距离可以比较客观的看待这些问题，也比较清晰的开始明白，这种问题都是我们大家都有面对的。

所以那个羞耻心，一种是妹妹对她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另一种羞耻就是他们人与人之间完全沟通不了，为什么姐姐和妹妹完全沟通不了，反倒是妹妹去了外国和水原希子那个角色关系那么好，这就是羞耻，怎么我的妹妹这样的一个陌生人变成了她的姐姐太奇怪了吧。

如今社会往往现在是朝这种扭曲的方向在发展，让人很无力，我们也知道这种现象的存在，但想要彻底去改变这个现象是非常困难的。我本身也不知道答案在哪里，但我能提出的就是这个问题，抛出这些问题。希望大家能够好好思考！

摄影

我一直都是很讲究摄影，因为我觉得电影是用视觉画面来讲故事。其实我一直以来，就像我【榴莲忘返】这一部用的摄影师是一位泰国的摄影师kon，因为他也是我早稻田同学，所以我们合作比较有默契，我是特别讲究摄影，而且我觉得每一部作品都可以用不同的，因为我不喜欢重复自己，所以在摄影方面我也想有不同的突破。我第二部【阿奇洛】是比较多手持，比较像是在拍纪录片，这部我就觉得要用一个比较唯美，比较有诗意一点的方式来探讨这些比较黑暗一点的问题。

影片里的时间和空间

这也是要谢谢我的剪辑师，因为这次和我合作的剪辑师是一位法国的剪辑师，他之前是为河濑直美剪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剪辑的，这次剪了一半我就让tina来帮我一起剪，从她观点我也学了很多东西。

音乐

这要谢谢我日本的制片人饭田桑，饭田桑去年有拍细野晴臣桑的纪录片。两年前我在和饭田桑谈起我这部片子的时候，就谈起了音乐，他就说正在和细野桑合作，就说想不想让他来唱一首，我就说哇，细野桑，根本就是一个传说级的人物，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兴趣参与这样的一部小作品，所以说是一个奇迹吧。我把剧本台词本都给了他很希望和他合作，我一直都很爱的音乐，但我们一直没有见面都是通过网络联系，希望近年能有机会和他见面。

杨毅恒导演与东京国际电影节

我觉得我很东京电影节也是有特殊的缘分的，今年也算是我第十年来参加东京电影节，因为正好十年前东京电影节有播放我的一部短片，那时候和【虎厂】一起播放的，那是我第一次以导演的身份出席东京电影节。马来西亚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自己的国际电影节，可能因为这样我一直东京电影节当作我的homefes。我作为导演的成长都要谢谢东京电影节，我学生时代也常来东京电影节看电影，在这里也认识了很多不同的导演，不同的电影人，看了很多不同的作品，因为东京电影节我才能拍【阿奇洛】，在很多方面都是有联系的。像今年这样的疫情下，东京电影节还可以这样照常的举行，真的是一种缘分，我没想到今年还能自己亲自来参加，很难得，希望能继续拍更多电影。

杨毅恒谈导演杨毅恒

成为导演

很久之前，小时候的一个梦想。因为我妈妈以前是一位歌手，我爸爸原来是一位记者，后来做了音乐的制作人，所以从小就有接触文化相关的东西。父母又都很爱电影，小时候他们就常带我去电影院看电影，所以我记忆里我15岁左右就已经想当导演了，我那些小学同学小学老师都记得我在小学是就说我要当导演！他们也没想到我能梦想成真。

留学日本

我在澳大利亚不是学电影的，但是我从小就一直很爱电影，很爱日本文化，日本动漫，日剧，日本电影，【情书】呀，爱上日本电影也是通过岩井俊二导演的【情书】。我看的时候才13，4岁这样，真的太唯美了，很有东方人的那种爱他可是又说不出来的那种，只有日本电影才可以看得出来，又很唯美，柏原崇在那里看书，哇，我觉得那是很东方的东西。所以这些不同的经验搞得我越来越想拍电影。所以我因为缘分的确是来到日本学习，很多从小的偶像都有机会和他们见面，岩井俊二导演等。

早稻田时光

早稻田的安藤纩平教授就是我在日本的爸爸，所以每年父亲节我都会祝他父亲节快乐。我记得我来到早稻田学习的第一第二天，安藤老师就跟我说电影我是教不了你的，我只能和你分享交流，就是我可以给你看我喜欢的电影，可能有好的电影你也可以介绍给我，我们就这样聊电影，一起爱电影。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你觉得自己能拍电影就好了，你要自生自灭我也不会阻止你。所以也是要小心安藤老师他给了我这样的一个环境，要是没有安藤老师我也不会有今天。

今后

其实我已经在筹备下一部电影里，下一个月就要拍了，就是一部日本电影，有很多东西还不能说。我会再次和我的摄影师kon合作，但是完完全全就是一部日本电影。但和这部电影【无马之日】的班底制片都一样，因为这部我们合作的很开心，所以下一部还会继续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