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武俠》成為真正的功夫神話

2011年的《武俠》在林愛華老師，甚至在陳可辛導演的職業生涯裏，應該有特別，無可替代的意義。據說此片的一大靈感來源是美劇《豪斯醫生》，那是一個跛腳的怪醫，但在古怪的外表下，卻是對於疑難雜症“推理”式的鑽研與突破，對於他以及身邊的同事來說，怪病就像怪案一樣，需要怪醫偵探來破解，真相未必只有一個，但肯定還有一個更好的治療方案……

武俠，與功夫一脈相承，從影像上來講，是香港影壇的一大神話，而另一大神話當然就是兄弟情。陳可辛導演在拍《投名狀》時坦言因為自己的生活境遇，對於那種濃到化不開，甚至比愛情還要纏綿的港式友情，並不太感冒，所以選了個友盡命絕的《刺馬》故事，並且比老版走得更遠，不過在之前我對《投名狀》的評論中也提過，龐青雲這個角色的人設前後有點跳脫與紊亂，雖然就此助長了李連傑的演技，但對整部電影的品質本身，大抵應該還是減分的。而在《武俠》中，陳可辛直面的就是香港電影最拿得出手的招牌式符號，打鬥，威亞，特殊的剪輯方式，以及營造出來的身體“神話”……不過這回，陳可辛導演沒有出來說，他其實不太相信武俠。

我個人覺得這片也算不上“反武俠”，因為片中那如同《豪斯醫生》的畫面，甚至理論，只是給武俠片視聽語言，增加了一點新鮮感，而不觸及任何實質的層面。換句話說，還是“祛魅”這個詞，武俠在某種層面，也如同宗教，現代醫學理論要做的，應該就是揭示其中誇張，扯淡，不切實際的部分，還原它實際的面貌與功用。但這顯然不是《武俠》在做的事情，片中金城武的角色不是一個懷疑武俠的人，而是在用現代的醫學與“推理”知識，證明“武俠”在甄子丹角色身上的存在。單純從邏輯上來講，這是反過來了，甚至是逆時代潮流而動的。

當然道理不應該是絕對的，所謂的時代潮流也是，就如同丹布朗的《天使與魔鬼》中，提到粒子對撞機的實驗證實了反物質，以及所謂“上帝粒子”的存在，而在宗教界，對於科學的看法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其中一個觀點就是，宗教不是落後的，而恰恰相反，是太先進了，先進到需要落後一大截的科學，不斷的發現，才能追趕上，或者說證明宗教的正確……這種觀點是否可取與正確，當然見仁見智，但也不適宜完全抹殺這種可能性，這是一種界於肯定與否定之間的曖昧狀態，而不是大刀闊斧的絕對化。

而結合到《武俠》，我覺得金城武這個角色首先對於武俠，神功這些，應該有自己的一個判斷，比如說他就是不信功夫的，但後來在甄子丹身上，他發現原來天地間真的有神功一說，當然他不會馬上相信，而是不斷驗證，最後才慢慢打破了自己的成見……類似的西片中，就是把功夫換成了通靈，或者其他一些特異功能，主角開始時是不信的，總認為只是騙術或魔術，但後來碰到一個特別的角色，比如女主角，她的本領讓他不得不相信，從而挑戰了他的信仰……《武俠》中前半段有些“推理”的段落，後半段就完全又變成了武俠片套路，變成了父子與夫妻之間的恩怨情仇，但另一方面，不難發現湯唯與李小冉這兩位妻子的戲份，都被“父子”戲份，擠壓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剛才只是對金城武這個角色關於“武俠”的看法，做了一點小調整，以下開始對整個《武俠》故事，講一下我個人的設想，整體還是聚焦於“神話與現實”的對撞中……王羽的角色還可以是七十二地煞的頭領，但不用那麼兇神惡煞，“無惡不作”的模樣，那就太說教與標籤化了，甄子丹可以是從父親那逃出來的，但不需要是因為不想殺人屠村那麼極端，只是一般的父子矛盾，王羽本來無所謂，所以這麼多年，他也沒去找甄子丹。而早年他的一個仇家在臨死前，詛咒王羽的角色會斷子絕孫，無人送終，他當時也根本不當回事。但近年來，事情大了，因為王羽扮演的角色，他的兒子，以及孫子，一個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死去，如今還活著的就只有不知去向的甄子丹一個。他以前不相信那個詛咒，現在不管是因為老了，還是面對血淋淋的現實，他都不得不害怕起來，開始相信。萬一呢？而詛咒從某種角色來說，是神話傳說的反面，所以還是聚焦“神話與現實”的對撞。於是王羽派人來找甄子丹，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並且修復父子關係……

而金城武這個角色，剛才提到，他應該是不相信功夫的，因為他跟王語嫣熟讀通曉各家武功秘笈，但覺得都只是“神話”，而且他不只是自己不相信就得了，還得親自去證明那些只是不切實際的神話。當然他不是親自去“踢館”，這邊還是跟現在的電影裏的設置一樣，金城武的角色沒有武功，但他有一個幫手，是一個白癡天才，也就是整體智商很低，但在某一方面卻是天才，金城武的這個幫手，別的方面都很傻，卻是一個武學奇才，於是他帶著這個傻高手，一家一家去挑戰，打遍天下無敵手。當然金城武這麼做，不是要去證明傻瓜也能天下第一，而只是證明，“武俠”只是一種“神話”……

在外面闖蕩這麼久，也得罪了許多人，可以說幹翻了幾乎整個江湖，然後金城武回到了老家，正在想接下來還能找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來挑戰……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在自己出外“挑戰”的時候，老家來了一個新的上門女婿，就是甄子丹所扮演的角色，他雖然非常低調，但也逃不過金城武的眼睛，認定他是練家子，各種測試，而傻高手也敗在了甄子丹的手下，也就是說，金城武帶著傻高手，滿天下找真正的“武俠”高手，本以為那只是一個傳說，是一種騙術，但沒想到真正的高手，就在金城武老家，他的眼皮底下。但金城武不敢輕易相信，他找來更多的器械與發明，要證明甄子丹的搏擊術，輕功等都是假的，但都失敗了……

回到甄子丹的角色本身，他離開父親，只想過平凡的日子，遇到湯唯的角色，她剛成了寡婦，還想著隨亡夫而去，甄子丹救了她，讓她改變了從一而終的死觀念，兩人結婚。婚後這些年，兩人不需要為到底是用魚鰾還是水銀來避孕而煩惱，恰恰相反，兩人始終都沒有孩子，而湯唯之前跟前夫時也沒有懷上過。這邊也涉及到一點，如果甄子丹的角色有後，那王羽還可以把希望寄託在孫子身上，而不能懷孕這一點，還直接導致了後面重要情節的發生。

湯唯的角色也為不能生孩子而憂心忡忡，聽說有一個外來的大夫，在這方面很神，於是花了高價去看病，但沒想到那大夫見湯唯的角色有姿色，便趁機將她迷奸。事後湯唯並沒對甄子丹說出實情，幾個月之後，金城武和甄子丹走得很近，而且找機會一直對後者進行各種體能上的測試與檢查，但在發現“武俠”奧秘之前，竟然先發現了甄子丹的角色不育……可與此同時，湯唯卻發現自己懷上了，甄子丹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科學還是老婆，但這個疑惑很快被解決了，湯唯悲憤中說出了幾個月前的那件事。甄子丹惱羞成怒，找到那個大夫，一時失手把他給殺了。

金城武之後還像一個偵探一樣，負責查出那個大夫是誰殺的，之後凶嫌有三個，一是甄子丹，二是湯唯，三是王羽。湯唯和王羽出於不同的原因，殊途同歸，都想為甄子丹背這個殺人罪過，而且王羽不信什麼不育的診斷，他當然認定生不出兒子，就是女人的問題，只要甄子丹還活著，他們家一定還會有後人傳下去……金城武細緻調查後，認定兇手就是甄子丹，但問題，就連他這個偵探，也寧願把罪名放到湯唯或王羽身上，因為甄子丹是他找了這麼多年，唯一找到的一個真正的“武俠”人物，不能讓他就這麼因為殺了一個畜牲就死了，從而讓整個中華民族的功夫失傳！

但最後，甄子丹還是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不要他爹與妻子幫自己頂罪，主動投案自首，於是可能是唯一在世的“武俠”傳說被這麼被槍斃了，在子彈殼裏只留下了逼仄空洞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