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很重要又似乎不重要

某个人似乎说过：“我们对他人的了解只限于我们认识他们时留下的记忆，而从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开始改变，每次重聚，我们遇见的都是一个陌生人。”然而，看完了王家卫之前的所有电影，每次几乎把故事和人物完全忘记，当我再次遇见他时，还是感觉他是同一个人，说的是同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人还按照同一个轨迹运行。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毕竟我自己也在不断改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比如我的记忆。时间也许并不像大爆炸理论暗示的那样是以单向线性的方式运转，宇宙对他的故事来说也许会不断周而复始，王家卫被定格在时空的某一个角落，不断重复讲述他之前重复过无数次的故事，正好我对所有事物包括喜欢的事物的记忆能力都非常差，每次都当作新的故事品味一遍。
然而我很奇怪这种“周而复始”的世界观和爱情观和故事竟然能让西方人感冒，印象中的西方爱情应该像时间一样往前流动，好马是绝对不吃回头草的，何苦要那样不断纠缠？——除非要拍如《老友记》这样的电视剧，然而即便如此，每次重新开始故事情节都会截然不同。更经常的情况是：失恋了，痛苦一阵子，遇到个新的（更合适的），故事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回过头来，也许我用“西方”和“东方”这样的概括本身就把事物简单化了，也许我不应该用这种偏见和成见去推测我本来就不了解的西方人。毕竟地球上不只是两个人，一个叫做西一个叫做东，人类情感的复杂必然能在各种文明中找到共同体验。而且，即使大部分西方人仍然可能对王家卫的故事有与东方人截然不同的领会，就像传言中《色戒》给他们不同的意义一样，我们也不应以此大惊小怪。其实所有的艺术对任何的个体来说都会有不同的意义，没有人能够完全领会讲故事的人的全部意义，而且厉害的讲述者也从不以强加人以意义为目的——比如《血期降至》并不是要说明“垄断资本主义的罪恶”。也正因为如此，我虽然天生不具备分析各部电影各个镜头和情节的普遍意义的能力，但是我并不以为然，并且不尝试去得出某种普遍的哲学的抽象的意义，对我来说，王家卫的所有的电影都有独特的意义，某些意义也许只能跑到深山里对着树洞说，某些意义也已经或者正在改变我对生活和世界的触觉，这种感触有时候深刻得很，使我偶尔不自觉地产生回忆，然后我还是会忘记，会改变，下一次我再次以听新故事一般的期待重新看这些电影的时候，我收获的是截然不同的意义，这样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