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们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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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让人脊背发凉的是,在打开纪录片之前,我很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代孕母亲的身份,充满了对弱者的同情;影片开始十分钟后,我忽然陷入一种恐慌,如果自己就是那个求子多年的母亲,我是否有足够的力量顶住周遭的压力,压抑自身的渴望?又如果,这个过程是合法的,大多数人包括代孕者本人也都觉得无所谓,我是否还能坚信这是一种残酷的剥削不动摇?这一刻的警觉,来自对久病求子的母亲怀抱婴儿那一刻的共情。
事不临头,说绝不会把快乐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实在太容易。我不想指责,只想清醒。
一个疯狂求子的母亲,一个想要赚钱的女人,一个搭桥牵线的女医,似乎这种供需关系很合理,又情出自愿,为何诡异?其实我们如果顺从大脑惯性,很容易过度追因究果,简化真实世界,会误以为,只要有需要就应该供给。
代孕合法和毒品除罪有很相似的属性,就是真正荼毒的不是我们这一代,而是视之为理所当然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1996年,加州成为灯塔国首个准许使用药用大麻的州;刚过25年,大麻尚未合法的州就只剩下4个,11个州可用于娱乐;去年全美支持合法化的成人有68%,而1969年这项调查结果只有12%;俄勒冈州更是通过一级持有毒品除罪化,通过率也是压倒性的。所以这种需求,满足下去有尽头吗?
前年我还住加州,有一晚夜钓,海边真的臭翻天,当下最真实的感受就是——好腌臜的“快乐”……同样的,片子看到末尾,看着狂喜的求子者,那一刻的感受只有——好凉薄的“幸福”……
片中最讽刺的一幕,是女医生自豪地说自己是女权主义者,想帮助这些女性上进;最悲凉的一刻是,近百个代孕中的妈妈齐齐赞同自己就是想要这种上进。
八千美金,九个月,一周222刀,一个女人全身心的付出;袋鼠国公民光疫情失业救济金每周就可以领424刀(550澳币)。
看着买卖双方会面时的场景,真的很像奴隶交易——“如果她足够强壮可以怀俩”。有位代孕母亲生子后流着泪说“有点失落”,说失落实在是太轻了,这种“自愿”被奴役的“选择”,简直不能更惨了。
说到底这种产业真正仰赖的,是人类极强的自愈能力,不管是身还是心,这些代孕母亲总能为自己找到最简洁的途径抚平创伤,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想知道她们在痛。想想看,如果代孕者的折损率极高,身体损伤、精神损失又全部要赔付,那么这位医者,还会这么热衷于这份“功德”吗?
那位信徒,为了脱“罪”,举了若是有人天生眼疾,也会允许人家矫正视力的例子。可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受罪,和让他人为了你的幸福而受罪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伴侣和孩子,不可视作商品,不能说缺媳妇儿就买一个媳妇儿,缺孩子就买一个孩子。像器官捐赠,无偿可以,付费绝对不行,因为一定滋生出肮脏的产业链。
孩子不是商品,更不是人生必需品,放下执念才是关键。
哪怕医生坚信95%的代孕者都不会留恋孩子,但片子里没有一个喜笑颜开的产妇,只有欢天喜地领回钱和妻子的丈夫;欢天喜地接受钱和感激的医师;欢天喜地用钱换了孩子的求子夫妇。
这部片子哪怕基调再明显、再幽暗,也有很多残酷揭示不出来。中途如果买方后悔了呢?不继续付钱了呢?拿不到合法身份呢?产妇亡故呢?之后,怎么办?
大可以说,印度是个奇葩的存在。但是,看看这些代孕妈妈的需求——买房子、养家,不让下一代重蹈覆辙,这不眼熟吗?这种悲欢遥远吗?庚子一年,我们的「暗黙知」又增加了许多,其中一条很显眼,就是不论我们多自律,只要世界还在混乱,我们就很难不被“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