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电影剧本
《兄妹》电影剧本
文/〔日〕水木洋子
译/魏欲生
1.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小艇,坐着青年伴侣或是旅游的人们。也有些人在河的中心岛上钓鱼。
河对岸盖有一片公寓和简易住宅,靠这边岸上是一家挨一家的汽车旅馆。
2.五月的骄阳下,28岁的伊之吉开着一辆空卡车拼命在奔驰。仰面可以看到堤坝上停着一长串私人汽车,一辆接一辆象念珠似的。堤坝下面的路上,汽车也排得满满的。伊之吉非常不耐烦地把车子开出汽车道,朝铁桥的方向猛冲过去。
伊之在桥上飞快地开车,又突然踩闸。
伊之踩闸后又超车,和别的司机对骂:
“混蛋!”
“怎么回事?这小子!”
伊之:“怎么喳?!畜生!”
3.奔驰的卡车
满脸不高兴的伊之,拐来拐去飞快地开着卡车在公路上奔驰着。
4.佐久间建筑材料料场
伊之把卡车开到这里扔下,这里,起重吊车、砂堆,都没人管,空地的一角是组装式公寓,从里面发出乱弹吉他的声音。
5.公寓里
在二楼中单元的用台上,伊之坐在尼龙躺椅上弹吉他,然后又唱起来,茂从隔壁阳台上探出头来。
茂:“您的声音可真好听!……有人让我吿诉你,她等着你哪!”
伊之照旧唱着。
茂:“喂!‘渔火旅社’的特别房间怎么样?那儿的振荡床舒服吗?啊?”
伊之不答,厌烦地把窗子关上。
茂:“怎么了?是不是走了?”
6.赤座的家
电视在演着短歌剧,阿纹穿着廉价的便装,坐在被窝上一边吃杯装鸡蛋面一边看电视,还跟着笑,吃完了慢慢走到门口把杯子踩扁,又不知往哪扔好,最后还是塞到踏板旁的圆洞里了,然后回到睡的地方,调电视的频道。屏幕上正在放映爱情戏剧的床上场面:
男:“我们永远不分离。”
女:“啊!静男……”
男:“我爱你……”
女:“我真高兴……再抱紧点……”
阿纹慌忙更换频道。
接着出现的是商业广告的嗓音;西部武打的打斗场面;又是提问的节目。最后,还是调到短歌剧的频道上。阿纹又在被子上横卧下来,看了一会天花板,然后懒懒地闭上眼。
7.力的商店旁
阿杉登上堤坝的石阶。
坝上茶馆的旁边贴着一个代卖渔具的广告。
阿杉刚要往力的店里看,听到力的声音:“谢谢了!”接着由店里边出来两个顾客。
8.店中
阿杉:“妈妈。”
力:“哟,你回来啦。吃五香菜串吗?”
阿杉:“不用啦,我买吧。”
将钱放入自动售货机,出来一瓶可口可乐。
阿杉:“听说姐姐回来了。”
力:“嗯!听谁说的?”
阿杉:“姐姐是休息才来的吧!”
力:“她是抽空儿。”
阿杉:“为什么?工场里有什么事了?她都工作六年了,是老资格了。”
力在做凉粉。
杉:“我从迁屋走过的时候听那个大婶在说闲话。”
力:“时子大婶说什么?”
阿杉(学时子说话):“阿杉,可别再像你姐姐那样耍弄男的。”
力(把点心放在阿杉面前):“什么叫耍弄男的?!”
阿杉:“胡说哪!”
力:“喝吧!这种柠檬水我也是头一回喝,(一边喝着)真想从前银座的柠檬水啊。”
阿杉:“妈妈可真逍遥自在啊。”
力:“我做的凉粉儿不尝尝吗?(放在面前)肚子饿了吧,全部都给你拿出来了。”
阿杉:“妈妈,行了,我说够了就够了。”
力:“说咱们阿纹的人品,哼!和男的耍弄!岂有此理!”
9.迁屋副食品商店
时子大娘正往袋里装罐头等货物。
时子:“我看哪,跟她姐姐一模一样。”
贯一(边开发票):“谁跟那个小子的妹妹来往啊!”
时子:“她就指着化纤工厂那点工资,再给家里生活费可怪了,全是刮男的钱。”
贯一:“那丢脸的妹妹!她要是和她姐姐一样干的话,那是不得了的事。”
鲷一从里面往小货车上搬货。
10.力的商店
力:“那个时子大娘原来是个招女婿入赘的姑娘,一直就挺拔尖的,平常老是支使她那个女婿贯一。因为吃醋,最近血也浓缩了,得了慢性病,脑子有毛病,所以才胡说八道的。”
阿杉:“唉!”
店里进来一对青年顾客。
青年:“大婶,有空的小船吗?”
力:“上别处打听一下吧!”
年轻女子:“别处都租出去了。”
力:“是嘛……”
青年:“那个租给我行吗?”
力:“都是漏的。”
年轻女子:“全都漏水吗?”
力:“哎!要是沉了船就危险了。”
青年:“真讨厌。”
一对情侣悻悻走去。
阿杉:“哥哥怎么了,休息也不来。”
力:“想让他来帮助赁船,可是他不愿意,就让他给我钻孔吧。”
阿杉:“船上吗?”
力:“不,往卖的钱上给我拉亏空。”
阿杉(敲一下额头):“啊……”
力。“收的钱悄悄地就没了。”
阿杉:“他那样做,爸爸什么都不说吗?”
力:“你爸爸是收船租的,可是收的款又给你哥哥作为劳务费收起来了。”
阿杉:“可是,妈妈你为什么让他那么做?”
力:“因为他说那是他业余劳动赚的钱。”
阿杉:“哪有到咱们爸爸家来业余劳动的,不是说是帮忙吗?”
力:“哎……”
阿杉(顿足):“就会就‘哎’。”
力:“别那样,反正……”
阿杉:“没出息!这个我给妈妈。”
阿杉从钱包拿出三千元。
力:“行了,不要。”
阿杉:“为什么不要?我在灯泡厂的事还完不了,现在又在函授学习经理士资格的课程,就是为了想将来当个大公司的经理或者税务评议所的秘书,所以裙子就先不买了,给你吧。”
力:“你姐姐还有两条小裙子,太短怕露屁股,叫她给你吧。那么这钱我就收下了。谢谢!”
阿杉:“请收下吧。”
力:“就是阿杉不用我操心。”
阿杉的脸有些暗然。
11.街上
伊之疲惫地走来,露美从网市快餐部(二楼是旅社)出来,拿着洗澡用具在追他。
露美:“伊之!等等我。”
伊之:“得了,得了,大白天的,干嘛。”
露:“我送你到堤上去,嗯?(打一下他的后背)大白天的怎么啦?你自己还……呵呵呵(耸着肩笑起来)。”
二人并肩走,伊之忽然停住。“不行……”伊之说着藏到打弹子盘游戏的店里去了。
“谁啊?”露美顾不上多想,也跟着进去,这时看到伊之的爸爸赤座从对面走来了。
12.弹子盘游戏店
伊之和露美在打弹子玩。
13.街上
赤座也溜溜跶跶进入弹子盘店内。
14.弹子盘游戏店
赤座在露美的旁边开始打弹子。伊之想走又出不去。
赤座与伊之背靠背,伊之刚要跑,露美的弹子打中了,铃声大作,这时赤座正好与伊之脸对脸。
伊之轻轻地低一下头,打算走。
赤座:“喂!伊之。”
伊之:“哎,什么事?爸爸。”
露美不放心地看着伊之父子。
赤座示意伊之悄悄地从店中走出。
15.弹子盘游戏店附近
赤座走出来,等着伊之。
露(对伊之):“你……”
伊之(对露):“回去吧,你……”
伊之出来,走近赤座,被赤座打了个耳光。
露:“哎哟!您……”
赤座:“干嘛呢你们!”
伊之:“别在这个地方教训我,爸爸!”
赤座:“回家!喂!”
伊之:“我不愿意看阿纹这个混蛋的脸。”
伊之打算走,赤座又打他。
伊之:“真讨厌!妈妈看到这种脸色要恶心的!”
伊之甩开赤座要走。
露:“没事吧?要怜悯您的老人啊。”
赤座:“你是谁?”
露:“我叫露美,是网市快餐部的。爸爸!请您有空光临。”
伊之:“混账!”
赤座:“回去!”(注视露美)
露:“哎哟,别那么厉害,爸爸!”
赤座把她的洗澡用具打掉地上。
伊之:“爸爸,别乱来了。”
赤座变了脸色,捶打伊之的肩头。
伊之:“我也不愿意回那破地方。(大声)我生气了!真的!”
赤座(叉着腿):“不服吗?”
露(感到紧张):“别打了!”
赤座:“回家来!”
伊之站立不动。赤座走近,仍殴打伊之。
赤座打累了。
赤座:“非打服你不可。”
说完,离去。
露(走近伊之):“怎么样了?”
伊之:“他妈的,挨揍了。拳击的……我早就晕晕忽忽地了,(含泪)叫他揍坏了。”
16.赤座的家
阿纹在睡觉。电视仍在开着,正在放商业广告,外面有泵水的声音。
伊之用水井泵上来的水洗脸。
伊之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就面包吃,看见正在睡觉的阿纹,就走到枕前,在又可怜又生气的复杂感情下踢她的枕头,阿纹睁开眼又转过去,背朝伊之。
伊之:“他妈的,还睡!”把嘴里的东西吐到阿纹的被口上,然后扔掉牛奶空盒。
阿纹望着伊之。
伊之:“哼!让色鬼给缠住了,作好梦哪!”
伊之将电视关掉。
伊之:“别再演那上当的混账节目。”
阿纹直视天空。
伊之:“你那个肚皮都让哪儿的混蛋爬够了,可回家来又这儿痛、那儿痛的,讨厌的家伙!不怕人笑话。也不知乱七八糟地都跟谁睡了,完了再下个小崽子晚上好叫唤,我可不爱听!”
阿纹仍反抗地自视天空。
伊之:“我看你的对方比你机灵多了,玩完了就一甩,象吃完冰棍把棍扔掉一样。都是些个不知姓名,不明住处,不言不语的薄情郎。还说什么爱你,废话!这些混蛋!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要是一下出来就麻烦了,最大限度是扔掉了,可咱家多难看,妹妹怎么办,还能嫁人吗?”
阿纹起来,把伊之吐的东西擦掉。
伊之:“早点把小崽子带着,到东京的坟地去,把它象蛤蟆似地踩扁了算了,不然的话,象你这样的傻蛋,怎么解决法?”
阿纹揭下湿了的垫布,再次躺下。
伊之:“喂!”
阿纹:“……”
伊之:“喂!老这么呆着可不行,干嘛磨磨蹭蹭的。”
17.阿纹静视伊之。
伊之:“打算怎么?现在不晚,还有办法,求你啦!”
阿纹默默地望着,然后闭上眼睛,但感情激动。
伊之:“我的话你听到了吗?忍耐一时,免得一辈子受罪。怎么这么混!”
阿纹:“不嘛!”
伊之:“跟我一块来!”
阿纹:“我说了不嘛!”
伊之:“来!”把阿纹拉往门口。
阿纹:“不去嘛!不嘛!”
伊之:“不骂你了!”
阿纹:“好痛啊!哥哥,别欺侮我了,……”(突然哭泣)
伊之放开手,站着。
阿纹:“我自己想想,不用你管,自己的事自己管。”
伊之:“那你打算怎么着?”
阿纹:“我正想着呢,每天都在想,会有办法的。”
伊之:“什么办法?”
阿纹:“脑袋都胀了,让我安静一下好吗?”
伊之:“是吗!你说自己的事自己管,那就干得漂亮点儿给我看看。”
18.阿纹坐回原睡处。
伊之:“别就知道睡,要想出馊主意来,算白废!”
伊之躺下。
阿纹耸着肩在思考。
19.酒馆
小酒馆的门面是夹在修鞋的和卖菜的摊子之间的,有两个伙计在洗白薯,赤座和喜三站在柜台前喝酒。
赤座:“我从来没认过输,要是输了,我的性子是忍不住的。”
喜三:“可不是嘛……”
赤座:“我是从小水上生、水上长的。”
喜三:“是、是、是。”
赤座:“我二十年前从县里出来,结结实实地跟水泥一样。”
喜三(向店里老板):“还得说从县里出来的!”
店老板:“啊,是啊!”
喜三:“从前,这位赤座老师傅的老太太可真能干呢,对我们小工们的借支、酒钱什么的,一点也不抠门儿。”
店老板:“是啊?”
喜三:“是的。”
赤座:“什么我都不知道,可是现在这些人够可怜的了,那个时候可好了,也没有什么公害污染,河水可清啦!”
店老板:“水闸建成了。”
小工A:“那当然了。”
小工B:“那是常识。”
喜三:“你们别插嘴,正给你们讲从前那个好时光的事呢。”
小工B:“给你钱。”(将钱交给店老板,和小工A笑着走了。)
喜三:“年轻人不知道的事多啦。”
赤座:“现在日本不行喽。”
喜三:“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懂礼节了,和当头的不象一家人。老师傅那会儿,在春节的时候,手下小工有七十人排成一排,在老师傅的院里喝拜年酒,那会儿可气派啦!”
赤座得意地点头。
喜三:“有什么庙会的时候,老师傅场场都是领头的。”
赤座:“什么,就是今年,这些事也多得讨厌。”
喜三:“哟!大总统!还得靠老师傅!得感激他。老师傅七岁就在水坝边长大的,十五岁就是了不起的石匠了,二十岁就能自立了。”
20.赤座与喜三年轻时的回忆
激流中,垒满了石笼的堤坝上。石工们健壮的脚踩在水花上。
喜三的声音:“石笼的竹子扎了脚,咱们脚上全是血了。”
血气方刚的赤座,随着喜三他们,眼望激流在指挥着。
喜三的声音:“我们的眼睛不是总瞪着着伊达的河水吗,眼珠子都快晒焦了。可化雪的时候,水下来的特快,每天都在上涨。这可是赤座师傅的石笼呀,要好好地看着,别让石头冲掉了。”
21.正在涨水的激流与石笼。
喜三的声音:“按老法子坚持到最后!这手真漂亮!……不愧是老师傅!……(哭声)”
激流冲击着石笼,石笼露出浅浅的顶,仍能站立着。
喜三的声音:“真了不起!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会……(哭泣)”〔回忆完〕
22.酒馆
喜三(抽着鼻子):“我……”
赤座(沉静地):“啊!喝吧,喂!”
对老板示意,给喜三空杯子。
老板:“是。”
赤座:“这里还可以赊账,别客气呀。”
喜三:“啊,谢谢。(眼泪)”
赤座:“我离开那条河活着没劲,我是想和河共生共死的。”
喜三:“这回可舒服多了……(又流鼻涕又舔嘴唇)”
23.晚间的河堤
白天那喧嚣的车队已经消失了。只停着一辆写着“迁屋食品店”的三轮摩托。
24.力的商店关着门
25.桥附近的河堤上
在安静的河堤边上,阿杉和鲷一坐在一起,眺望着暮色苍茫的河水。
鲷一:“啊,我还要送信去哪。(站起来)”
阿杉(也站起来):“那么,就说我姐姐是因为那事回来的,不要我调停。”
鲷一:“啊,他们就认得钱。”
阿杉:“你怎么到那儿当养子去了。就是父母在生你时决定的,也能退回来呀!”
鲷一:“……”
阿杉:“亲戚为什么不来往了?”
鲷一:“我的生父有气喘病。”
阿杉:“不去看看吗?这可是要紧的话,啊?”
鲷一看表,然后走去。
阿杉:“老在这块土地呆着可不行,快点到东京来,那就什么时候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了。”
鲷一:“嗯。”
阿杉:““好好学学商业,到时当当店老板,象你这样没有战斗精神的,不象个青年绅士。”
鲷一:“我如果要了那个店,得交继承税,也够操心的。”
阿杉:“是的,不行。可在这片荒地上拼命干?!一下雨河就发大水,到处是人坐汽车来的话……(忽然悲哀地)河流在哭哪!”
25.赤座的家
力买菜回来抱着一大口袋。
力:“我回来了。”
伊之睡着,阿纹在里屋抽泣着收拾行李。
力:“阿纹,做什么呢?(向里屋张望)上哪儿去?啊?”
阿纹:“……”
力:“阿杉该来了,得早点做早饭,(把菜拿出)今天有好菜,(把锅放在火上)蜂斗菜煮梅干,阿纹也爱吃吧?(看了看阿纹)现在收拾行李,上哪儿去?”
伊之(突然睁眼):“真罗嗦!甭管,她自己的事自己还不会处理!”
力:“那也得一样一样的……”
伊之:“你真是个老太太!我早就说过了,这种人没用!我说了多少回了,你还是把她撒出去了,你真糊涂!”
力(生气地):“都是让她上工厂的过,大家不都是那样?”
伊之:“所以说都是作父母的糊涂,老是就说自己的女儿聪明,还夸她学校的成绩好什么的,才到了这种地步!”
力悲哀地切菜。
伊之:“母亲废物,女儿也没出息,她才这么副狼狈相儿回来的!”
阿杉:“我回来了。”
阿杉(感到空气紧张):“妈妈,等等再说。”
力:“啊!”
阿杉:“要帮忙吗?”
力:“先烧水洗澡去吧。”
阿杉(往姐姐方向看):“姐姐也洗吧。”
伊之:“阿纹得让她洗人家三天后的剩水才行,那也得自己烧去,自己一个人洗。要是有梅毒菌的话,家里人都倒霉了。”
阿纹穿好和服欲走。
阿杉:“啊,姐姐!”
力(拉着阿纹):“等等,你现在要上哪儿去?”
阿杉:“姐姐!“(拉住姐姐手)
阿纹慢慢坐下。
力:“伊之,你说的太过分了!哪能那么揭人家短儿的。”
伊之(起立):“什么?这样的废物,还不能说!”
力:“你这个没准脾气的,偶尔回来一趟,别老哇啦哇啦说你妹妹,事情有好也有坏,让你爸爸说就行了,你就别嚷嚷了,你爸爸要不说,大家都不用言语了,不能让阿纹好好地安静一下吗?(流泪)”
力(收拾一下开了锅的菜):“就要好了。阿纹,洗澡去。”
阿杉:“姐姐,我给你冲后背。(去烧洗澡水)”
阿杉:“一块儿洗吧,啊?”
力:“马上就可以吃晚饭了。”
阿纹:“不用管了,鞋哪儿去了?(找鞋)”
力:“鞋?”
阿纹:“我脱在这儿的。”
力:“我没收起来。”
伊之:“甭管了!自己刚脱的,鞋弄哪儿去了?这儿不是鞋店,妈,甭管她!”
阿纹:“别多嘴了,我和妈妈在说话!”
伊之:“混蛋!装什么蒜!你还支使妈妈!”
力:“你还不是净支使我吗?阿纹、阿杉还经常送点礼给我,你呢,还净借钱来!”
力:“我在说道理呢,不能那么胡说八道的,你一来就惹是非。”
阿纹找到鞋。
伊之:“快穿鞋走吧!”
阿杉:“哥哥,别再说了,姐姐老没回来了,别说了好不好?”
伊之:“你知道什么!小丫头片子!闭上嘴!”
阿纹:“我在这儿大家都不安生。”
伊之:“啊,对了,因为你,连妹妹的婚姻都耽误了!”
阿杉:“哥哥,为了让我上学,姐姐到工厂去做了八年工。(流泪)为了报答,我想……我想早点取得资格,好让姐姐高兴。”
阿纹(向外走):“不用管我了,天都晚了,我本来要走的。”
力(在门口堵着):“你打算怎么着?”
伊之:“还是个固执己见的东西!”
阿杉:“姐姐,跟医院工作的朋友打听一下再说吧。”
力:“要是作流产现在晚了吧?”
伊之:“她有手!”
阿纹:“讨厌!推我,搡我,我也不是狗!(突然大声喊)你倒好,蛤蟆似地蹦出去了,老是和妈妈要钱,也不还。刚中学毕业就往家里拉人家女的,让爸爸看见了,还不是我替你瞒着,说是我同学。你暗地里还给我道谢呢!我这才失误了一次,你就没完没了地骂我,跟对野猫一样,简直太过份了!”
阿杉:“错误人人都会有的。”
阿纹:“我也不是让你养活,干嘛那么老动硬的,跟我耍威风!”
力:“真是的!”
伊之:“什么真的!父母没出息!”
力:“不象话!”
伊之:“别神气啦,阿纹这个名字取的就不好,(与‘闷’同音)纹就是闷死了的闷。妹妹的杉(与‘散’同音),就是乱七八糟的‘散’。伊之才是救命的命呢!”
力张口结舌。
伊之:“给这样的蠢货取名字的父母也是蠢货,我不能不说!你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纹:“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活!”
伊之:“还真有志气啊!”
力:“就是你说的太多了。”
阿纹:“活的,是活的,(抱小孩的样子)谁能弄死他?这种心情你们男的理解不了!”
力(对伊之):“你太过份了!”
阿纹:“妈妈也一切放心,费用我将来从工资还。爸爸也说自己处理去,不爱看我了(流泪)现在哥哥又这样,什么也不管了,净让我头痛。我自己身上的伤口我自己带着。一切大家都别说了。好了,拜拜!”(走出)
力:“阿纹,等等……”
阿杉:“姐姐!”
27.屋子后面的路上。
力在梨树丛中追赶阿纹,传来阿杉在叫姐姐的声音。
28.堤坝
阿杉跑上石头台阶,一边追一边喊叫正往桥的方向走的阿纹。
阿杉:“姐姐!等等啊,姐姐!回来吧,姐姐……”
阿纹边哭边跑。
阿杉遥远的声音:“姐姐,回来吧!……姐姐!……”
从后边远远走来的力:“等一下我!阿纹……”
29.“私铁电车”站台。
站合前面耸立着联营商店的大楼,和其他设计新颖的楼群相媲美。
30.车站前的横街是一片简易建筑的饮食街。两旁店铺正点缀着中元节的装饰物。
在梅雨初睛的夕照中,有线广播喇叭传来阵阵的音乐声。
在通往车站的拐角处,停着一辆小汽车,里面的一个有绅士风度的人是木藤,手里拿着七八个准备中元节送礼的信封在数,他那肥胖的身躯下车后,进入一个“土地不动产”的商店。
木藤:“啊,请多关照。”
把送礼的信封交给正在看晚报的店老板。
木藤后来又转了几家商店。
某老板:“谢谢了,特意来一趟,……”
木藤:“不,就是来看望看望。”
木藤往汽车方向走去。
有两个留长发的年轻流氓,边吃边往木藤的车上扔面包皮。
电杆上贴着合乐剧场的广告。
31.合乐剧场后边
二楼好象是后台,从窗子里可看到绳子上挂着一些内衣,一楼是没有窗子的水泥墙上写着“合乐剧场”四个大字。
木藤刚下车就看到阿纹在剧场后门被两个象酒馆伙计的年轻人连踢带打倒在地上,买的冰激凌都撒在地上,阿纹慌忙地还在捡。
木藤:“喂喂,不要欺侮人,饶了她吧!”
穿运动裤的流氓甲:“告诉她别不愿意送我们冰激凌钱。”
流氓乙:“叫她记住!”
木藤:“唉,真没法子!”
流氓甲:“记住了?啊!”(踢阿纹)
阿纹:“啊……(哭)”
木藤:“行了,行了!这儿可是文艺单位,不能胡闹。”
阿纹紧咬着嘴唇。
32.二楼的后台
剧场老板罗杂的丈夫背着孩子,罗杂在教他穿和服的技巧。
罗杂:“我和他们说妥了,可是酒馆的人非得要。”
其夫:“可是昨天的收入扣除支出相差很大。”
木藤(在门口处):“就这么一点钱,靠谁呀?”
罗杂:“对不起,我说过了,把阿纹叫来吧,叫她好好赔礼。”
其夫下楼去叫阿纹。
木藤:“听说她认识过男的,这要把她放到舞台上,就没有吸引力了。”
罗杂:“嗐,在工厂的那些小字辈的,都是薄情的,可是最后都找我来帮忙了。她可不想干脱衣舞女郎,可是给钱多的话,也许会改变主意,啊,来啦……”
罗杂:“阿纹,什么时候上舞台?”
其夫:“先别勉强,(用手比划形容大肚子),那个地方怎么办?”
罗杂:“不是让她现在就上台。”
其夫:“啊,是吗?”
木藤:“那好吧,我有个朋友叫花卷,先住在她那儿吧。”
罗杂:“是温泉吗?在哪儿?”
其夫:“在东北。”
木藤:“先休养一下,等身体情况允许了,我们也尽了人情了,再让她来。”
罗杂与其夫面对面看着。
罗杂:“当舞女比卖身还强呢。是不是,阿纹?”
阿纹:“到小孩生下来以前,(咬嘴唇)有多少苦,我都能忍。把我跟久枝放在一起吧。(落泪)”
罗杂:“是啊,到一个生地方就得小心哪。久枝孩子可好了,在工厂宿舍的时候,我有难过的事,总是她来劝我。她一直在工厂干。”
其夫:“现在怎么样呢?”
罗杂:“工厂本来答应给买柜子、梳妆台,可如今换成了我的丈夫来当小号手,我可亏了。”
其夫:“这也是没法子,是您这个贤内助的功劳。”
罗杂:“好了,阿纹好好想想吧,好容易说好了的。”
阿纹:“……”
木藤:“净麻烦你们了,现在流氓太多了。”
罗杂:“可不是吗。”
33.舞台
罗杂在跳脱衣舞,场内观众发出怪声叫好声。
34.伊之运砂石的卡车
35.建筑工地上,伊之在卸砂石
36.伊之将卡车存在停车场,打听一下道后,急忙走去。
37.新开地的大楼上,某土耳其浴室
伊之在寻找人。
38.土耳其浴室入口处
伊之拿出阿纹的相片来询问。
入口处女人:“这个人吗?不在这儿。”
伊之:“没注意到这个人吗?”
土耳其浴室姑娘:“你要是寻人的话,到电视台登记一下怎么样?”
39.夜间的饮食街
伊之闷着头走着,在想事。
40.佐久间建筑材料料场
夜,开卡车回来的伊之,疲惫地往装配式房屋的方向走去。
41.装配式房屋的阳台
伊之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夜间的星空是美丽的。
茂(从旁边的窗户):“喂,今天真晚哪!”
伊之:“啊,啊。”
茂:“还没打听到吗?”
伊之:“啊。”
茂:“要知道在哪儿就好了。”
伊之:“……”
茂:“精神点儿。”
伊之:“……”
茂:“明天早晨得早去,睡吧。”
伊之仰望星空,忽然流泪,低头。
42.河(晚春)
风吹河面,河水泛波。
三棵松下面郊游的人带着家属,不准备吃旅游饭盒中的饭。
堤坝上私人汽车多得象一串念珠似的停着。远方水面有几个小船,一群猫着腰干活的人们好象被车队淹没了似的。力的商店前挂着一面“甘酒”字样的旗子。
43.一人管理的公共汽车内
阿杉在乘车。
喇叭里的声音:“下站是川町,有下车的客人请按蜂鸣器。”
阿杉按蜂鸣器。
44.川町公共汽车站
在阿杉的后面,一个对此地不熟悉的象学生似的男人——小畑也下来了。公共汽车开走。
45.迁屋前
仓库附近站着很多邻居。留子和种子跑来向附近的人说。
留子:“听说是新娘子……”
种子:“新娘子?”
附近的女子:“是初次相亲的。”人们都往店这边看。从公共汽车里出来一个女的是园枝,和她父亲,还有象介绍人模样的夫妇二人也从车里面下来,迁屋的夫妇二人出来迎接。鲷一站在店里的玻璃窗后面。阿杉看到这情況,尽量抑制着自己,往堤坝走去。
46.力的商店
阿杉站在店前,力在锅里煮菜。
阿杉:“您好。”
力:“哎呀,象外来的人似的!”
阿杉:“咱店还卖甜酒?”
力:“嗐,现在不是罐头果汁的时代吗?写这么个广告,看广告的功夫好把船租出去。”
力:“请尝一尝有名的甜酒吧。”力端进甜酒。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阿杉:“姐姐没信儿吗?”
力:“嗯。”
阿杉:“贺年片照旧吗?”
小畑出现在门口。
小畑:“有人吗?”
力:“哎,您来了。”
小畑:“跟您打听一下,我听说赤座家在这儿……”
力:“哎,这就是赤座的商店。”
小畑:“我是小畑……”
力:“是。”
小畑:“阿纹小姐是住这儿吗?”
力:“哪个?您有什么事?……她现在去东京了……”
小畑:“啊,是这么回事……我是想谈谈关于阿纹的事才来的。”
力:“那么,请到我们家吧。”
小畑:“对不起,请您带路。”
阿杉:“哎。”
力:“我去叫一下你爸爸。#
阿杉(对小畑):“请。”
阿杉领小畑走下堤坝。力托邻居健给照料商店。
力:“健,健!你给照看一下买卖啊,就一会儿功夫。完了给你报酬啊!”
健:“哎,好吧。”
47.堤坝
力往河边看,一路小跑在找赤座。
48.后边小路
在梨园中,走着阿杉和小畑。
49.堤坝
力一边找赤座,一边走到比较清静的自行车道。
50.赤座家小院
阿杉领来小畑,她先进去把遮雨板打开,往里让小畑。
小畑坐在房沿下。
阿杉:“请!请!请进来吧!”
小畑:“哎……”
小畑发愣地看着阿杉,又往屋里张望。
51.石级旁
赤座在下网打点。喜三也在不远处用鱼竿钓鱼,两人很悠闲。力由堤坝的自行车道走来。
力:“孩子他爸爸,你快点……”
赤座:“……”
力:“阿纹的那个人……”
赤座:“嗯?”
力:“来的是个学生样的。”
赤座:“阿纹的?”
力:“哎!”
赤座站起。
喜三:“师傅,网我给你带去。”
力:“对不起!”
52.同上
赤座大步走,力小跑追上。
力:“可别胡来啊,对方是个年轻的学生……大概是为处理小孩的事来的,可能是他要……”
53.堤坝
赤座登上堤坝、力在后面跟着。
54.自行车道
赤座走得很快,力在小跑追上。
力:“孩子他爸,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发火乱来……”
赤座:“是个滑头的男的吗?”
力:“不,简直和孩子一样。”
55.屋后小道
赤座走到屋后的道上,力仍在后面小跑。
56.赤座家的小院
赤座进院子后在水井上用水冲腿。小畑仍然站着,赤座仅仅瞥了他一眼。
力:“啊,请进来吧,请……”
小畑(有些发怵):“嗳……”
57.赤座家
力进来,阿杉要沏茶。
力:“行了,你去店里照看一下吧。”
阿杉点头出去了。
力(代替阿杉倒茶):“请上来,上边,请。”
赤座上来后,将烟缸拿过来,抽烟。
力:“啊,那边不好说话,这边来。”
小畑:“是,是。”
力:“别客气,请这边来吧。”
小畑:“好吧……”
赤座:“有什么要紧事快说吧!”
小畑:“啊,我还没向您问候呢……那个……我是小畑。直到现在我才来,说实在的因为家父管得很严,一直没有机会出来,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实际上,这次到东京去,各种费用也花了点钱,也是被自己的良心支使的吧……”
赤座:“哼!”
小畑:“我这一年来,就是想为了双方,怎么能尽量处理好这件事,我是想尽最大努力……还是……那个事,希望能平安解决……”
力走向厨房。
小畑不安地望着赤座。
赤座:“你是为了让自己放心才来的吗?”
小畑:“不,不是那个原因……”
赤座:“是打算让自己干净利索才来的吗?”
小畑:“不,没有的事儿,我是为了赔偿来的。”
赤座:“你是说给点处理费用?”^
小畑:“不是,总之,我这次来是诚心诚意地……”
赤座:“小孩已经流产了。阿纹已经自暴自弃了。”
小畑:“……现在,那个孩子呢?”
赤座:“我现在说的是阿纹!”
小畑:“是,是,那么在哪儿住呢?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我想起码也要去赔个不是。我还得振作一下精神,不能这样去。”
赤座:“是啊,她回来过一趟,但是这回在哪里,连父母都不知道地址……”
“大婶!”健在门口喊。
健(拿出了纸袋):“这是您店里的中国包子,姐姐说让拿来的。”
力:“是阿杉吗?”
健:“嗯,说是给客人吃的。”
力:“是吗?让你受累了。”
健交包子后走出。
力把包子装在盘子上,放到小畑面前。
力:“这个包子,刚蒸得的,怎么样?请!”
赤座往烟缸里吐痰,提高声音说。
赤座:“阿纹还会为了听你赔礼,那么老远来见你吗?就这么样,请回去吧。”
突然站起,走向门口,又忽然想起来说。
赤座:“小畑先生,以后别再作孽了,这回是你胜利了。”(急忙走出。)
58.堤坝
赤座在风里大步地走着,不时从几辆停着的汽车中间穿过去,两手插到腰带上,带着一种认输的情绪往堤坝的工地方向走去。
59.赤座的家
小畑在门口穿鞋。
力(象更正似的):“那个人就那样……不会说话……”
小畑:“不……”
力:“您吃了饭再去不好吗?”
小畑(站起来):“那么就告辞了,妈妈!(忽觉失口)今天太打扰您了。”
力:“那么,要是阿纹回来的话,就说您来问过。”
小畑:“是,要是知道她的去向,就请打听一下吧!(拿出一包钱)这真是太少了,请您收下吧……”
力:“这是怎么回事?”
小畑:“这太少了,不好意思的。”
力:“不,不,您可别这样……”
小畑:“只当您的零花钱吧。”
力:“那可不行。那么费心……”
小畑:“拜托您了,我什么礼物也没买,就这点儿……无论如何请收下吧!不然,我……”
力:“……”
小畑:“什么也没有,这是我的一点意思,请一定要收下,可不要再退回来了,拜托您了!我告辞了,请多多保重……请爸爸也别生气。好,拜托了,再见。”
60.小院
小畑舍不得离开,慢慢地走。力默默地站在门口。
小畑:“这棵是菖蒲花吗?”
力:(亲近地走在旁边):“哎……”
小畑:“这棵呢?”
力:“是夏菊。”
小畑:“夏天开的,好看吧?夏天开的菊花是什么颜色的?”
力:“黄色的花。”
小畑微笑点头。
61.电车中的回忆
阿纹穿着柠檬色的初夏时装连衣裙爽朗地在笑,小畑的一只手拉着电车上的吊环,同时向阿纹耳边在小声说什么逗笑的话,两个人一边耳语一边笑,互相搂着肩膀。〔回忆完〕
62.小院
力:“您多大岁数?”
小畑:“我吗?我二十四了。”
力(点头):“那么说,阿纹和你差一岁?”
小畑:“哎“……”
小畑抽出圆珠笔,往小本上写字。
力回到门口,把包子装入口袋。
小畑:“这是我的住址,您能交给阿纹吗?”
力:“哎,一定交给她,那孩子时常换地方,……要能通知她就好了。”
小畑:“要是能见到的话……请代问好。”
力:“一定把话带到。”
小畑:“那么,再见了。……再见了!”
63.后门口
玩累了回来的伊之,眯起眼睛看他们俩,正想着时,一下子不由地发起火来,他往后面那条路走去。
64.后面道上
伊之猫着腰从梨园里穿过去。
65.堤坝上
小畑很遗憾的样子走去。
66.后面道路上
伊之从梨园里穿出来往堤坝走去。
67.堤坝
伊之走到了堤坝下面的汽车道上,他在追赶小畑。
小畑在堤坝上走着,伊之在堤坝下面走着。小畑忽然感到伊之在追他,于是加快了步伐。
伊之怕这小子要溜,就往堤坝方向加快步伐。
小畑带着害怕的表情,象逃走一样快走起来。
伊之也在快走。
小畑小跑,伊之也小跑。
小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伊之越来越迫近,小畑胆怯地只是喘气。伊之终于追上了小畑,和小畑肩并肩地走着,面部的表情由于生气都变了形,随时准备要爆发的样子。小畑脸上冒出了汗,脚部也是战战兢兢地,风已开始刮的强了一些,由于刮风,一些带家属旅游的人都陆续上岸准备回去了。
伊之强忍着一肚子气想到是否马上发作,最后还是出声了。
伊之:“喂!等一等!”
小畑:“是。”
伊之:“我是阿纹的哥哥。”
小畑(面色苍白):“……”
伊之:“和你有话说,到下边去!”
小畑无可奈何,乖乖地下了堤坝。
68.力的商店前
阿杉在门前,鲷一象在躲避人们似地走来。
69.堤坝的下面
小畑不安地望着伊之。
伊之(从上面对着小畑的脸说):“后来,你见过阿纹吗?”
小畑:“没见过。”
伊之:“哼,一直没见着?你耍了我妹妹,搅得我们一家乱七八糟。阿纹从小跟我长大的,我带她一块儿睡,还把尿。从小我就常抱着她,看着她玩,我一个人都不愿玩了,总是在三棵松树那里和她玩,一直长到十七岁,没有一天不在一起的,她身上哪儿有颗痣我都清楚,不懂的事都是我教她,我和她胜过所有的亲兄妹,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回家后,我骂过她也打过她,所以大家都恨我。阿纹也不想呆了,活得也没有劲头了。我想,你早晚会来的,我早就想告诉你,阿纹是我带大的,我们是最亲的兄妹。(小畑被伊之攒住手腕,攒痛了)你是个男子汉,要敢做敢当,'这是常有的事,你不好好的话,不能把阿纹交给你!”
伊之:“你就是来认错的吗?”
小畑:“能见着的话,我打算俩人一起商量商量。”
伊之:“什么?打算在一起吗?”
小畑:“也许是的。”
伊之(大打出手):“别撒谎了。”
小畑(跌倒):“别那么动手打人……嘴说就行了。”
伊之:“什么?(又打)象你这种小子,再打厉害点才行,不然没有用!想想阿纹你就忍着点吧!(踢)阿纹已经不是原来的阿纹了,你这小子别想再跟阿纹在一起了,她已经自暴自弃了,可不是那么软了!你净说什么好听的,哪儿也找不到她了!(按小畑的肩膀)阿纹已经不是那么好欺侮的姑娘了,要不是你……阿纹……她也不会成为那样的姑娘!别再演第二次了,你必须保证不再让她哭,不再把她当玩具才行!”
小畑:“是我不好!怎么说也没法子了,……对不起……”
伊之(稍缓):“那么,回去!我是阿纹的哥哥,你要是有妹妹,就会理解我的。”
小畑(含泪):“那么我就告辞了。”
伊之:“啊……(想说什么)从十字路口一直往前,出了大马路,有公共汽车每隔三十分钟有一趟……”
小畑走去,伊之在风中目送。
70.石级旁
赤座走在寂静的自行车道上,已经看不到钓鱼的喜三了。风在刮着。
71.力的商店
鲷一和阿杉躲着旁人的眼光。
鲷一:“老是任性!咱们什么时候举行仪式?还不定下来吗?”
阿杉:“不愿意,不是说了吗?”
鲷一:“说了。”
阿杉:“那么怎样?”
鲷一:“那么试试看,我永不变心。”
阿杉:“到什么时候都不变?”
鲷一:“我就是跟阿杉永远在一起,无论多苦都行,啊?”
阿杉:“别那么着急啊。”
鲷一:“从这出去,慢慢说吧,我到下一站等着你,一定来呀!”
阿杉:“下一站是吧?”
鲷一:“啊,我等着你!”(下了堤坝)
72.力的商店附近
力走来,向堤坝下边走去的鲷一望着。
73.力的商店前
阿杉正要开门上的锁,被力看见。
力:“啊,对不起!”
阿杉:“客人呢?”
力:“回去了。”
阿杉:“作什么来的?”
力:“道歉以后,走了。”
阿杉:“象是个好人,特意老远来的。”
力:“非常谦虚,有点可怜。”
阿杉(点头):“嗯!”
力进入房内。
阿杉(不放心地):“妈妈,今天我要回来晚点。”
力:“为什么?”
阿杉:“不,我就去一会儿功夫。”
力:“哎,灯泡厂现在忙吗?”
阿杉:“嗯。”
力:“不是说不加班了吗?因为不景气。”
阿杉:“忙还是忙,人员也减少了。”
力:“那么,休假还有吧?”
阿杉:“嗯,(看表)我想坐这班公共汽车回去。”
力:“哎?别迟到了。”
阿杉:“现在走来得及。以后再慢慢说,玩了,再见!”
力:“……”
74.堤坝下的汽车道
阿杉在半道往回看,一下子绕到后边的道路上。
75.后边的道路
阿杉在简易住宅的小路上,迎着风快步走着。
76.防洪堤
阿杉在快走,一辆公共汽车从后边超过去,往车站方向驶去,阿杉赶紧跑过去,鲷一正在地藏佛像前等着她,向她招手,两个人飞身跳上公共汽车,车子开走。
77.“一人管理”的公共汽车中
两人坐到座位上,车后边的正座上坐着小畑,但他没注意到阿杉,带着一副刚解放了似的表情吃着压扁了的包子,阿杉从车外的反光镜上偷看,这时小畑又吃了一个,然后把纸团起来扔到车外去,嘴巴还在嚼,忽然间看到了阿杉,于是惊慌起来。
鲷一:“在今天晚上到箱根或热海去好好商量一下……(忽然变成耳语)”
阿杉的视线与小畑相遇,无奈地行了一个注目礼,小畑缩作一团,阿杉挺起身子,注视着前方。
78.酒馆
喜三(从外面往里望):“师傅,网给您收拾起来了,师傅……”
赤座咕咚一下在角落坐下。
喜三向老板示意要枕头。
老板:“现在这时候,在堤坝下面的路上卡车有的是,要不把他送走可危险。”
喜三:“啊,师傅,师傅!”
赤座(醉语):“什么是老板,象那样过日子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
喜三:“嘿!”
赤座:“那小子用不着我动手。”
喜三:“那可不是吗!”
赤座欲站起来,但脚步踉跄,喜三摇手出去。
喜三:“我也快晕了。”
79.酒馆前
赤座耸肩喘着气,但还挺精神地走。喜三跟着他走。
80.车站前
已是傍晚了,鲷一和阿杉从公共汽车上下来。阿杉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最后下车的小畑,想要说些什么,小畑只是望着阿杉的脸行注目礼,默默地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去,阿杉在停着看他。鲷一往车站去了一下又转回来了。
鲷一:“快点上热海,明天再绕到箱根去也行。”
阿杉:“那么……”
鲷一:“钱,我带着银行信用卡呢,到哪儿都能取现金。”
阿杉:“啊……”
鲷一(走到检票口):“只当是新婚旅行吧。”
81.车站
小畑在自动售票处买了票,来到检票口。
鲷一在检票的地方买好票。
82.车站前
阿杉在那里站着发愣。
83.车站
鲷一手中拿着票,在找阿杉。
84.车站前
鲷一站在那里。然后又返到车站去。
85.车站
鲷一站着发愣,一个男的在留言板上写字。
86.留言板
阿杉留下的字:
“鲷一,好不容易攒的钱怪可惜的。不要浪费,今天我回去了。阿杉。”
87.车站
鲷一没注意到留言板,还在寻找阿杉。
88.行驶中的电车
窗玻璃上映出阿杉含泪的面庞。
89.川町的公共汽车站
从汽车上走下一个时髦的女人,叭地一下打开阳伞,原来是阿纹回来了。她和以前大不一样,烫着火红的头发,穿着胸部和臀部都曲线毕露的太阳裙,眉毛、嘴唇、脸黛都涂着流行的颜色,习惯地扭动着腰肢走着。
80.迁屋食品店
屋里,正在打算盘的贯一和正在往玻璃盒子里装干菜的鲷一忽然看到了阿纹路过,觉得很新鲜。
老板娘时子正往自动售货机里装成瓶的饮料,也看见了阿纹,简直吓了一跳,园枝这时在旁边帮忙。
91.堤坝的台阶上
阿纹热的把裹在身上的裙子挽起来往堤上走,这时正赶上工地午休,一帮工人吃着盒饭往下走,在互相挨近时,工人们“哟”的一声怪叫,同时象耍流氓地弯着腰窥探阿纹的裙底,打着响舌。阿纹微笑地瞟了他们一眼仍然若无其事地往上走。
92.力的商店前
门口挂着一面小旗子,写着“冰”。阿纹无精打采地从暴晒的堤坝上走来。远处,小孩们在河里游泳,传来阵阵的喧嚷声。
93.力的商店
阿纹走进来。
赤座躺在两张并起来的长凳上,身体形成一个“大”字。
阿纹:“您好……”说着咚地一下坐下来。赤座睏的没起来,阿纹把怀敝开,拿起一把团扇忽搭忽搭地连裙子一起扇。
她一会儿走到店前,把冰箱打开,取出一根巧克力冰棍,放进一枚百元币。她拿着伞,一边吃一边往后边的小路走去。
赤座这时正看着她的背影。“老大爷!”忽然来了个租船的人在叫赤座。
青年:“您这个小船能用吧?”
赤座默默地走下去。
青年:“新刷的漆,真漂亮啊!”
赤座把小船交给他。
94.后面的道上
阿纹把冰棍吃完,扔掉木棍,在做梨园围墙的小树丛的树叶上擦手。
阿杉忽然从一个横道上走出,惊叫:“哎哟,姐姐!”
阿纹:“怎么你从这儿钻出来了?”
阿杉:“噢,你到堤上的店里去过了吗?”
阿纹:“嗯。”
阿杉:“妈妈在那儿吗?”
阿纹:“爸爸在那儿,睡着了。”
阿杉:“哎呀,睡着啦,不是他照看买卖吗?”
阿纹:“爸爸可真不中用!可是小船都收拾得挺漂亮。”
阿杉:“你看见了?”
阿纹:“那是你资助的吗?”
阿杉:“因为妈妈老发愁。”
阿纹:“我不爱听发牢骚的。”
阿杉:“老是被人强制。”
阿纹:“那也就是对你,我可是任其自然。”
阿杉:“讨厌。”
阿纹:“啊呀!你可瘦了,怎么回事儿?”
阿杉:“……”
阿纹(摸妹妹头发):“什么时候系上的?梳的这么个懒头,不行啊……”
95.赤座的家
院内的夏菊花已有一人高了,阿纹和阿杉并肩躲在花的阴影处,淘气地商量。
阿纹:“你先叫吧!”
阿杉:“您好啊!”
阿纹:“干嘛说您好?”
阿杉:“那说什么?”
阿纹:“叫‘妈妈’就行了。”
阿杉:“姐姐你叫吧,好吓他们一跳。”
阿纹(故意用尖嗓子):“妈妈!”
(力正在做饭,出来巡视。姐妹俩斜着眼看着。)
阿纹:“还是那么迟钝!(尖声)妈妈!在这儿呢!”
力:“快点进来!无聊!”
望了一会儿没动静,便自顾往里走。
阿纹:“上岁数了,没感情了。”
阿杉:“也不是那样。”
阿纹、阿杉走出花丛,回家。
阿纹:“您好,很长时间没见到您了。”
力在厨房里做豆沙团子。见到阿纹,一时说不上话来。
阿杉:“老没问候您了。”
力:“哎,你们来了。我现在手脏,我想你们俩一定会在盂兰盆节回来,昨晚上我就准备小豆了。”
阿纹:“是啊,(坐下)阿杉也一直没回来了吗?”
力:“因为她在考经理士,休息日也得准备功课。那也不错。”
阿纹:“噢,好好干吧!啊,真热!”
阿纹脱去长统袜子。
力:“阿杉也出汗了,脱了吧。”
阿杉:“嗯。”(脱掉女罩衫。)
阿纹:“迁屋娶了个新媳妇吧?我看到一眼。”
力:“嗯,是的。是穿单衣的时候,结果全都穿的夹的。都等不到秋天啦!”
阿纹:“真是急碴儿的。”
力:“新媳妇穿的还是进口棉的?”
阿纹:“租的衣服,没法子吧?”
力:“时子大娘穿的也是双层,带子下边都是汗。”
阿纹:“净扯闲话,还是那个样儿。”
阿纹把垫肩扯掉扔了,阿杉拾起。
阿杉:“哟,怪不得热,要穿的样子好看,就得垫这些东西。”
阿纹:“人生都是这么回事,因为不知道才上当受骗的。”
阿纹脱掉拖鞋,躺下,取出烟来,然后取出口香糖放入口中,并把口香糖扔给阿杉。阿杉默默地放入口中,拿起放礼物的包袱。
力(洗手后进屋):“啊,前些日子,那个叫什么的,那个……小畑来了。”
阿纹:“哎?”
力:“小畑先生,对了……”
阿纹:“嘿,什么时候?”
阿纹并不吃惊,力从佛坛的抽屉中拿出一张纸。
阿纹:“他干什么来的?到底……”
力:“这是他的住处。”
阿纹(没兴趣地看了看):“嘿……”
力:“已经四个月了吧?他是忽然来访的。”
阿纹(把纸扔掉):“什么?”
力:“特为赔礼道歉来的。”
阿纹:“和爸爸见面了吗?”
力:“嗯!”
阿纹:“怎么样了?”
力:“咱们家?哎,没什么……”
阿纹:“象平常那样说话了吗?”
力:“是的,还比较温和的,对你爸爸来说真少见。小畑先生。小畑先生的,还叫先生。我寻思会不会说你、你的,还一直提心吊胆地哪,爸爸还是比较象个绅士似的,说的挺温和。”
阿纹:“是吗?糟了,那人不再来就好了。”(躺下)伊之哥哥呢,见着他了吗?
九:“哥哥没见着。”
阿纹:“是啊!那才好,他要说出什么就麻烦了。”
力:“嗯,因为他没来。”
阿纹:“怎么样?带劲儿吗?”
力:“哎?”
阿纹:“说的是那个人,是好小伙子吧?”
力:“说傻话!原来你们不是老在一块儿吗?现在又来夸他,别随便说了,够了!”
力继续做豆沙团子。
阿杉:“这个给您的,妈妈。”
力:“哟,又送礼?真对不起。”
阿纹:“我的礼物在哪儿哪,那个……”
阿杉:“这个吗?”
阿纹:“嗯,浴衣料子。”
阿杉(打开纸包):“啊,真高级!有三十米吗?”
阿纹:“二十米是男的。”
力:“哎,给爸爸和伊之的,喝!”
阿纹:“阿杉,喜欢西服吧?底下那个是。”
阿杉:“给我的?(打开看)哟,透亮的,真够摩登的。”
力:“这可不是估衣,相亲的时候可以穿这个。”
阿纹:“哪能放到那个时候。能让朋友给便宜地缝制一套吗?”
力:“别净想自己的,我的是这个吗?(打开)喝!纯粹的条纹,这不仅能做浴衣。”
阿衫:“写着红梅浴衣哪。”
力:“这是出门穿的衣服,这种料子又轻又经洗,有钱的太太才穿这个呢,挺贵的啊。……光顾说了,我都忘了沏茶了。”
阿纹:“喝水就行了,咱们家的井水不是‘天下第一’吗?”
力:“那口井已经不出水了,最近……”
阿杉:“都是搞冷气用的,大的井都不出水了。”
阿纹:“是吗?”
力(边说边往外走):“是的,现在不是有好多水泥公司,大旅馆,还有高级公寓、大厦都陆陆续续地盖成了吗?”
阿纹:“就凑合用自来水了吗?”
阿杉:“有漂白粉味,真没法子。”
阿纹:“没法子,凑合吧,哈哈哈。”
阿杉:“要是只和妈妈见面就好了。”
阿纹:“可不是吗?”
阿杉:“小畑这个人怎么好法?”
阿纹:“哟,你可真客气呀。”
阿杉:“世界上一定还有比他更好的人。”
阿纹:“那当然有。”
阿杉:“世界是大的。”
阿纹:“当然有更漂亮的美男子。长得太漂亮了,可是作风、打扮又令人讨厌;大方的人吧,有的又毛手毛脚,挑来挑去,就是他正合适。反正男的都是一路货。象姐姐这样的老油子,要讨男人喜欢就得拿出绝招来,这也都是男人教给你的。你想要拿出真心来,没用!都一个样,结果也就没有耐性了。(忽然间)你有男朋友了吗?”
阿杉:“干吗?”
阿纹:“想交朋友了吗?”
阿杉:“哎?(慌张地)并不是总想男朋友的事,我得忙学习,结婚不是人生的目的呀。”
阿纹:“是吗?哈哈哈。”
阿杉:“生活才是第一位哪。”
阿纹:“那么深刻啊,为什么?”
阿杉:“那么假如小畑现在来,姐姐你怎么样?”
阿纹:“他来了我也不跟他在一起。喜欢的东西只有在思念的时候最美好。如果见到了,他也不过是我过去的一个理想而已。阿杉,这你还不会明白的,……哼哼。”
阿纹用鼻子笑,然后仰面朝天躺下,打个大哈欠。
96.石级
光着膀子的伊之在修网球场,旁边竖着“三阳制作所网球场”的牌子。
和尚(经过堤坝):“呀,伊之,真卖力气啊!”
伊之:“不能偷懒,这是节日义务劳动。”
和尚:“你爸爸身体好吗?”
伊之:“啊,可惜,还用不着您和尚。”
和尚:“是吗?好,您干活吧。”
伊之:“他妈妈的,干活比什么都强。”
和尚:“这家伙,好厉害!”
班长:“喂,吃饭吗?”
伊之:“哎,班长,拜托了,今天要没有您施舍就不能鼓干劲了。”
班长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97.赤座的家
阿杉把切好的西瓜放在盘里拿来,阿纹穿着浴衣在睡。
阿杉:“姐姐真的睡了啊。”
力端着一盘豆沙团子走来。
力:“就要醒了。”
力与阿杉同吃西瓜。
阿杉:“姐姐青筋鼓得那么高。”
力:“是睡眠不足吧,每天……阿杉,你也得注意啊!”
阿杉:“什么?”
力:“有一回在车站,听说有人在找你。”
阿杉:“找我?”
力:“啊,正好,好在他也娶媳妇了……那个养子,也挺合适的,还说什么有缘没缘的。”
阿杉(咬紧嘴唇):“我原来想,他应该更有点勇气的,可是……”
力:“要是拿出勇气的话,就荒唐了,你就要学姐姐的样儿了。(用手指阿纹)”
阿纹:“你也叫人甩了?”
力:“哎呀!你没睡呀?”
阿纹(困的样子):“妹妹没经验,跟他断了吧,要想找的话,我马上就给你找个好的。”
阿杉:“那个小畑回去时,在汽车上还叭叽叭叽地吃那个压扁了的包子呢。”
力:“咱们家给的那个中国包子?”
阿杉:“是啊。”
力:“真跟小孩儿一样。”
阿杉:“可是讨厌。”
力:“有可爱的地方。”
阿杉:“一副悠闲自在的脸。”
力:“不能总愁眉苦脸的吧?”
阿杉:“有点太突然。”
力:“突然什么?”
伊之(进来):“妈妈,饭……(看见阿纹)怎么还现眼哪!恬不知耻地回来!又不是佛爷,什么乱七八糟地放在枕边上。”
阿杉:“哥哥,你今天还干活?”
力:“是临时帮忙。”
阿杉:“真佩服。”
力:“别人全都回乡了。”
伊之:“哪儿还有什么孟兰盆节,春节的!”
力:“我去点火去。”
伊之:“嘁!(下颚指阿纹)这家伙也想在这儿吃一个礼拜吧?”
阿纹睁眼,但不理他。
伊之:“都别惹我烦了,赶快走!别找麻烦!咱家可是正经的家庭,别把咱家空气给污染了。”
力:“哎,午饭吃豆沙团子和腌菜好吗?腌的真好吃。晚饭给你们做好吃的。”
力很快摆好饭桌。
伊之:“这些东西!干完了,就能老实了?要是不骂她也不会老实!”
力:“够了!别说了!”
阿杉:“姐姐老没回来了。”
伊之:“让我把嘴夹上当傻子啊?这个东西!”
力:“喂,你看这个……好料子吧?阿纹特意送的礼物。”
伊之:“那个东西你要是喜欢,我能给你买几十米来!”
力:“是送给你的。”
伊之:“别拿我当傻子了!要是干净的钱买的我穿上也高兴。恰恰不是正经职业来的,我说,那双脚最好别走进咱们家大门!”
力:“好了,好了,都安静点吃饭吧!”
阿杉:“姐姐,吃饭了。”
力:“甭管她,(向伊之)好吗?现在是午休时间。”
阿杉:“进货吗?”
力:“停业了,好吗?”
伊之:“我要茶。”
力(倒茶):“要拿点心来吗?”
伊之:“……”
力:“早就完了的事就别提了。”
伊之:“什么完了!上回那小子没想来,都是妈妈你们惯的,他才敢上这儿来。”
阿杉、力感到意外。
阿纹:“你碰见小畑了?”
伊之:“碰见了,怎么!”
力:“在哪儿?”
伊之:“在他回去的路上碰上的。”
阿纹:“后来怎么啦?”
伊之:“哼!”
阿纹:“你干什么啦?”
伊之憎恶地嘲笑。
阿纹:“你乱来了吗?”
伊之:“打了。怕他受不了,我手下留情了。”
阿纹:“等等,你再说一遍,你把他怎么了?”
伊之:“打了个半死!”
阿纹:“嗯?你把不会动手的人打个半死!畜生!(用团子掷伊之)混蛋!谁让你那么胡来的!怎么学的那么卑鄙,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力:“阿纹!”
阿杉:“姐姐……”
阿纹:“我的身体我愿意给他!没有必要让你絮絮叨叨!”
伊之撇着嘴。
阿纹:“谁让你给他打个半死的!”
力:“别说了,求求你们!”
阿纹(敲桌子):“对不会动手的人,为什么又踢又大的?啊?”
伊之:“哼!”
阿纹:“卑鄙!混蛋!不是东西!”
阿杉:“姐姐,行了!”
力:“阿纹!”
阿纹:“这个畜生,不是人的!”
伊之:“混蛋,婊子!你叫唤什么!”
阿纹:“啊……”
力:“危险啊!”
阿纹:“怎么样,我的……”
力:“阿纹、伊之,还不停下来!”
阿杉:“姐姐,算了吧……”
伊之:“这个畜生!色情狂!……”
阿杉:“别打了,别打了,哥哥!”
力:“伊之!”
伊之:“还没睡醒啊?!”
力:“还不停下来吗!”
阿杉:“姐姐,别打了,妈妈,叫爸爸去!”
伊之:“这个养汉精!……色情狂!母狗!还不清醒!还不!还不!这个畜生!”
阿纹:“杀了吧!来,杀了吧!畜生!杀了我吧!把我的那个人……打个半死啊!畜生!”
力:“唉!伊之,还不住手!你精神不正常!住手!还不住手!……”
阿杉:“别打了……哥哥!危险哪!别打了!”
伊之:“这个东西!不管的话就惯成毛病了!”
阿纹:“来吧,来呀!杀吧!”
力:“阿纹!唉,怎么了,你?”
阿纹:“喂!我不象你,拉个骚货就行,对不起!阿纹不是那样的人!照你说的,我就是给钱就跳衣舞的姐姐。是嫁不了人,也不敢把住址告诉家里的女人査子。哎!”
伊之:“洋洋得意啊!”
阿纹:“所以我把曾经爱过的男人……”
伊之:“爱过的?奇怪啦。”
阿纹:“把不会动手的人打个半死的东西!是哥哥也好,谁也好,不能不闻不问!哎?你个开砂子卡车的饿鬼!你还是男子汉吗!?就会踢打他妹妹的小子!这样卑鄙的人在我面前,我都害臊!无能的混蛋!伊之!”
力:“一个女的,别那么嘴损,附近人家听了笑话。”
阿纹:“妈妈别说了,没想到有这种专欺侮软弱人的哥哥,我受不了!”
伊之:“还没挨够打,是吧?婊子!”
阿纹:“哼!婊子不好,你打吧!打呀!请你再使劲打呀!”
阿杉:“哥哥!”
阿纹:“喂!电线杆子细高挑儿!讨厌鬼!跟女的耍拳头就能让她改变脾气,你可想错了!那可是老年间的事了!恬着脸说别人!大堤还有鱼的时候,你在大堤边上走来走去,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还记得吗?”
伊之:“让你胡说!”
力(站在中间,极怒):“差不多行了!哪个也不好!我够了……”(哭)
伊之:“从这个屋给我出去!”(蝉声在鸣叫)
98.堤坝台阶上
伊之往暴晒的堤上走去,两眼闪着泪花。
99.赤座的家
力坐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
阿杉在收拾饭桌。
阿纹坐在门口木沿上。
力:“你可变得不得了。”
阿纹(眼睛只看着院子的方向):“不见得,妈妈,反正你放心好了。”
力:“我头一回遇到你那么能说的,求求你,象个女人正正经经地过日子吧!你比哥哥还利害似的。”
阿纹:“我不象妈妈想的最起码的事,可是现在我也不行了。”
(阿杉把小畑写的纸条捡起给姐姐,阿纹给撕了。)
阿纹:“这种东西,对于我没有用了……。”
(阿纹把纸条扔到院子里,眼中含泪)
(O·L)
100.河
河水在黄昏中闪着白光。
在远处的河边上有人放起焰火来。
堤坝上有几个红色的手提灯笼的灯光在一闪一闪地移动着。
101.赤座的家
阿纹刚洗完澡,就着盆在喝饮料。
阿杉穿着浴衣,往头发上放梳子。
力提着纸灯笼和花从外边进来。
力:“那么,托你了。”
阿纹:“啊!”
阿杉:“拿香了吗?”
力:“嗯,水子的地藏菩萨也得去上香。”
阿纹:“……”
阿杉:“水子?……是小婴孩吗?”
力(对阿纹):“喝的太多了可不行,好吗?买酒找的钱放在那儿了。”
(阿杉连忙出去,阿纹一个人仍在吃盐豆和点心。)
102.堤坝
小孩们都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湿的,穿着和服手里提着纸灯笼在走着。
对岸的堤坝上也闪烁着灯笼的光亮。
阿杉和力走来。
这时走来一男一女,原来是鲷一和园枝,两人手拉手往堤下走去。
阿杉:(忽然要休克)
力:(同样沉默)
力:“晚上看什么东西都很好看。”
阿杉:“妈妈真是罗曼蒂克……”
力:“白薯哥哥和附子也是一样吗?”
阿杉:“那也可能。”
103.后边的路上
在阳光耀眼的道路上,照耀着阿杉的笑脸。她在往自己家的方向招手。
阿纹打着阳伞,脸上表情象是怕晃眼的样子。
104.赤座家的前面
力伫立在门前。
目送着阿纹和阿杉。
105.后院
阿杉和阿纹在向母亲摇手示意。
二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106.堤坝
阿纹:“那个桥能走吗?啊,真热!”
阿杉:“我大概也不能来了,姐姐下回什么时候来?”
阿纹:“啊,要是想看妈妈的话就来。讨厌的哥哥,可是也可能有想看他的时候。”
107.力的商店
赤座不熟练的招待顾客。
把冰饮送到顾客手中。
顾客:“喂……”(表示要勺子)
赤座用手指擦一把勺子递给客人。
108.远方的桥
阿杉和打着洋伞的阿纹在过桥。
汽车往来如梭。
109.桥
阿杉和阿纹在过桥,这时从后面开过来伊之的卡车。
110.桥外
阿纹和阿杉走着,伊之把卡车停下探出头来看两个妹妹。
伊之:“傻瓜,上哪儿去?”
阿杉:“公共汽车站。”
阿纹:“傻瓜,是废话!”
伊之:“坐汽车上哪去?傻瓜!”
阿杉:“上电车站。”
伊之:“车站我知道,坐电车上哪儿去?”
阿杉:“东京啊!”
伊之:“在东京什么地方?”
阿杉:“公司啊。”
伊之(对阿纹):“那个……快上车!”
阿纹:“坐就坐呗!”
(与阿杉同上车)
111.行驶中的卡车
(驾驶室内三人)
阿纹:“在半道随便哪儿给我们扔下都行。”
伊之:“……”
112.快速行驶的卡车群
(伊之带着两个妹妹,默默地驾驶着卡车)
(忽然一个急刹车,阿杉阿纹往前冲了一下。)
(阿纹阿杉下了车。)
伊之:“还回来啊!”
阿杉:“……”
伊之:“阿纹,回来啊!啊?别上远处去啊!”
阿纹的脸上立刻布满泪水。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