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变数在于自己的心
“我会在20岁时死去,是不是说,我生来就带有罪行?”
“我侍奉真主如此虔诚,真主会给予我祝福吗?”
“我的虔诚,是因为我仅仅想要赎罪吗?”
穆扎米尔从来没有想过改变,因为在他所在的地方——一个渺小的偏僻的贫穷的村子里,与开罗、巴黎、南非、柏林隔绝,与科学、法律、科技疏离,这里的孩子们不学数学,他们只需要去背诵古兰经,向神灵祷告并且祈求神灵的恩赐罢了。
“竞赛富庶,已使你们疏忽,直到你们去游坟地,你们将来就知道了,真的,你们将来就知道了,真的,假如你们有真知灼见,你们必定看到火狱。”
人类惧怕神,是惧怕神的惩罚;可是人类再如何去向神祈祷,都无法躲开神的惩罚——这就是宿命,不可更改的宿命。
那么,所有的祈祷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干净的纸,为什么比不过沾有墨迹的纸更洁白呢?
那么,为什么不信仰神灵的人,也可以同样平安喜乐呢?
苏莱曼叔叔常饮酒,在村里名声不好。可是他能弹吉他,会拍照,看过电影,游历过开罗、巴黎、南非、柏林,还会数学。虽然他常常喝着难喝的酒,可是他并没有受到神的惩罚。
他对穆扎米尔说:“我是你的话,我就沿着尼罗河走,它从这里流往埃及,然后汇进地中海到达欧洲。”
“如果我是你的话,如果有人过来对我说,你将会在20岁的时候死去,我发誓我会像个国王一样坐着,我会让大家帮我做所有事,食物、酒,女人,我会让他们把哈诺玛嫁给我,等到我20岁的时候,就跟他们吐吐舌头。”
穆扎米尔心里是有几分相信苏莱曼的。
他俯身贴在父亲的胸口,听着他起伏的胸膛,然后突然惊醒: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神明让他缺失了完整的生命,他的过去二十年囚禁在没有父爱的时光里。在那之前他把苏莱曼叔叔当做他的父亲,他缺席的父爱在苏莱曼的教导中得到了一丝补偿。
穆扎米尔对苏莱曼说:“我父亲回来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苏莱曼告诉他的是:“欢迎回来。”可是后面便用分小麦的问题来告诉他,这个人不值得去爱,因为人不应该因为身份去区别对待,而是要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扎米尔意识到父亲并不爱他,哪怕他虔诚地向神明祷告。
穆扎米尔一直过着清苦的生活,被禁锢在诅咒中每日哀伤。爱他的母亲没精打采地安排着他“注定悲哀”的命运,为他准备后事,爱他的娜依玛嫁给了她不爱的男人,他爱的父亲在他重要的青春里缺席……
他终于扎进了尼罗河,向荒谬的命运发泄。他本该不害怕的,他不该拒绝娜依玛的请求,他不该不去为娜依玛争取。可是他做了什么呢?他只是问娜依玛:“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囚禁在我这里?”
他终于意识到,他也该问问自己:“你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神明那里?”
他以为不爱他的父亲,还是在尼罗河畔救了他。他以为爱他的神明,却指使他的信徒要埋葬他。他终于打算要破除神明的禁忌,听从苏莱曼叔叔的话,去做一些错误的事情。
这才是合理的——他犯了罪,所以受罚,而不该是他无罪,却受罚。
可是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就是合理的荒谬。他犯了“罪”,却从此重生。
既然如此,那么,所有的祈祷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真的去改变自己呢。
总的来说,这篇影片对于固守宗教而拒绝进步的思想做出了一定的批判。
影片的最后有这样的话:“献给苏丹革命的受害者们。”
而苏莱曼也有这样的台词:“我曾经四处旅行,给街上的行人拍照,支持政府的人,反对政府的人,战争,党派,喀士穆女孩们,还有欧洲女孩们。”
多多少少,穆扎米尔也是关于苏丹以及非洲的一个影射。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迟钝的非洲终于在战争的打击下缓缓地开始了宗教的文艺复兴。我们看到落后的、贫穷的、保守的非洲,在迷信与科学之间,在教条和法律之间艰难地前进着。
正如电影最后醒悟过来的穆扎米尔,在甩掉了自己心上的枷锁之后,追赶象征着自由和进步的货车。
命运的变数,不就是在自己吗?所以,谁又能预言苏丹革命的失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