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女鬼,女魔——對《降魔的》之女權主義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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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基礎:港女?毒男? #港女#一詞屬網絡潮語,多指擁有某些不良特質的香港女人,如自戀、自命不凡、拜金、崇外、漠視他人權利等;甚至可以是一個社會現象。 這裡的不良特質指代什麼?這需要一種女權主義的反直覺——女性的不良特質不是因為她們自身的品行,而是#女性的文化框定就已經包含不良特質#——這就是#厭女文化#的一部分。 當然,誰也可以指責女人拜金勢利,因為確實有這樣的女人,但是,最關鍵的不是某個體做了什麼,而是現象本身的普遍性的作用。正如存在著貪婪好色的猶太人,但是排猶這一行為真的是針對猶太人的惡劣,以對他們的品行作出改正嗎(何況猶太人不完全是這樣)?猶太人在納粹德國當中,是維持納粹自身認同的基礎,#唯有排擠猶太人才能維持國內的統一#。是故厭女和排猶的根本原因是殊途同歸的——男性主體的慾望需要女人,但是“男國”之中沒有女人的立足處。 港女這概念表現了厭女現象,而且也引起了一種對立,即港女和毒男(類似於宅男)的分歧,這是父權制的古老戲碼,但是,這裡最重要的仍然是關係以及其代表的符號——也就是這一維持男女對立,卻又迫使男性慾望主導的主人能指。#女神#是這種慾望的首要指向,但是更重要的是女神以外的——那種嚇退男性主體的幽靈——即#女鬼#和#女魔#。
風獅爺一開始就直擊要害:魔是人的惡念,魔在心中,魔是永遠殺不完的——要消滅魔,那就唯有消滅人。 風獅爺作為美麗靈魂,直接指出父權的fetish特徵:①作為拜物教的fetish,把物與物的關係當作自己與人的關係,也就是一種#內在#的、像物當成自己崇拜對象。②作為戀物癖的fetish,最經典的只是混淆詞表象和物表象(如把女人的比喻/甜心/當成了真的可以舔食的甜品),這是#外在#的,也是倒錯。而女人作為男人的慾望所在,也是男人的症候(所謂的男人不想錢就會想女人)。 二、女神,女鬼,女魔 神和鬼的落差 活著的時候啤啤是女神,而她的粉絲包括了人靈兩界。而靈界的(毒男)粉絲對她的慾望就是親嘴(臉),而這一“親”的方式非常奇特——用舌頭來舔,這就像是再舔糖果一樣。這或許是因為鬼是不受人間律法約束的,也沒有人見到。 但是,更重要的是鬼的“自我”。有個病人以為自己是玉米,所以怕自己被雞吃掉,但是,就算他知道自己不是玉米,他仍然擔心:雞知道嗎?我們知道鬼死了,但是,鬼知道嗎?如果#鬼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及裝作還活著,那就是最大的災難。啤啤的偶像是個新聞界女強人,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死了,而啤啤所面對的更難受——即使知道自己是鬼,也要“活”下去(這是有變成怨靈的風險的)。這就是啤啤的執念,她始終捨不得小馬,乃至借芷若肉身甚至墮入時間循環陷阱,這恰好說明#身體不是束縛,靈魂才是#——這種人的精神的不斷塑造和形成才是人和動物不同之處:人是會不快的,也要拋棄快樂而面對現實,所以沒了肉身並不是大解放,反而更生擔憂及恐懼。 這種幽靈就是女性,即這種最普遍的特殊——只有確立了一個有-無的關係,才能產生有的霸權——也就是男性主體以及隨之而來的男性共同體(以菲勒斯維持)和厭女(排除外人-非男性)。小馬是一個超經典的(毒)男,從左青龍右滑鼠(打飛機)就可以看出來,雖然說是小馬和啤啤是朋友關係,但是卻是那種#曖昧#又不是男女朋友的狀態,而啤啤類似於#賢內助#,這仍然是一種#異性戀體制的復刻#。 事實上,啤啤和莉莉的姊妹情更值得一談,而鬼和精靈才是#現代諸神#,也就是在世俗社會中的非人,而有超越一般人的那些集團。精靈是諸神的部分,卻也是被抹去的部分——那就是女性本身。 魔與告解 真正的作為一個性別存在的男性——它是自動代表善的,也有惡(待消滅的魔和待拯救者),這一界定延伸的就是#牧領權力#,例如所謂的開啟民智,但是只要有人想當開啟民智的牧羊人,那就永遠都開不了,因為牧羊人可以限定什麼是民智,什麼是時候才是開民智的終點。換言之,牧領權力就是#壟斷界定權#,也繼續了善惡的對立和循環。降魔人不是這種標準本身,但是他們就是代入這種標準——他們是善的化身。小馬在這種善惡對立中也變得糊塗:萊斯(鄧佩儀)為豪仔犧牲,其根源在於小馬和豪仔的兄弟情——因為親情而不願意殺了已成為羅剎的豪仔。 這種牧領快感還來自降服比利之後讓比利做“阿四”,也在於和女魔的“感情線”。女魔,女巫之類的#女性的惡形象#也是一種對女性的污衊,也是慣有的父權的淫蕩補充。不過,這也是種恐懼——女人變為女鬼就是一種對於男人的恐嚇,即男性慾望的幻想挫敗。在這種恐懼之下,小馬最後是用愛(甚至是比較狹隘的男女之愛)感化海魔,然而類似於溫和父權的這種感化,也是種父權,正如#告解和懺悔#就是給予牧師權力的,除非沒有牧師,也沒有教廷,這些局限的根源仍然在於整個設定。 三、魔是人的症候 女人是男人的症候,魔也是人的症候,豆瓣一堆人等著看大場面還有吐槽結局不好(不是HE,結局也沒有總結),這要回到石敢當的問題:降魔是什麼?難道降魔就是電腦特效轟炸嗎?從第一個魔的造型就能看到,降魔首先要解決的是男性(陽性)主體的慾望,也就是最需要的是降你自己心裏的魔——鼠尾草魔以芷若模樣(也就是小馬的夢中情人)出現,最後也使得小馬殺死郭展明(郭的聖狀也是正義,卻變成了魔),獲得了詛咒。但是與其說是冥冥中的禁令,不如說這詛咒是“自己攞嚟申”——降魔人怎麼可能會得到幸福?精靈就是不幸福的,要麼是為了降魔獻出一切(石敢當),要麼和人界隔絕(風獅爺),降魔人自然也得不到。 所以,芷若也是小馬的症候,她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 的士佬 以身陷囹圄。這可以看出戲中的良心不在於小馬(他自己就夠混沌了),而在於芷若。有人說她很聖母,而且很“膠”(不切實際)。那麼這還要問一次:降魔是什麼?降魔不是一勞永逸地殺死所有的魔,否則每個人都有惡念,消滅魔就等於要殺死所有人。唯有女性主體才能逃出這種固有的善惡體系,不是像啤啤一樣因為執念而差點變為怨靈(強迫性重複),也不是像小馬那樣“deal deal 揈”。芷若這種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也不是為了某種使命和能力而做事,才真正地進入了事件。因此她即使遇到亡靈也會救助,減輕他們的痛苦,她幫助小馬也是為了小馬的創傷性內核——他對豪仔的內疚。然而,小馬缺點多多卻仍然是真理程序,只是他一個人沒法承擔這一職責,唯有芷若才能明白真理在哪。同樣的,在反父權的鬥爭中,女性才是最重要的空間,因為在無那邊才有普遍性,才有釜底抽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