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看《女人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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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的视角，悲悯中透着乐观。

我们透过萧芳芳的视角看到了她的家庭，也从她的家庭中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看到了人生不同阶段无法逃避的真相——老年的悲哀、中年的压力、青年的困顿。人生每个阶段的悲剧都各有不同，却又共同指向一个命题：衰老和死亡。

在《女人四十》里，演员的形象和场景的氛围达成了很好的默契，人物没有凌驾场景，场景也没有过分渲染，这让我们对整个故事的背景、人物都更容易产生共情。看到萧芳芳（妻子）、罗家英（丈夫）、乔宏（公公）、罗冠兰（妹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家里的老人、还有年少时候的自己。看到他们在面对衰老和死亡时的人生态度，会被一种生命的韧性所打动。他们每个人面对生活的变故，都有很深的抱怨，都曾想要逃离，但最终都没有放弃，对家庭的责任和自我的牺牲，战胜了所有。

影片快结束的时候，大家去村庄度假，那段放风筝的片段，就是对于家庭最好的意象描绘。家里有人是风筝，有人是放风筝的人，彼此之间关系正如是风筝的线，相互牵扯，维系着家庭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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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芳芳当然是故事的中心，她展现了社会结构里中年人的普遍状态。不仅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在职场面对被年轻人取代的危机，面对被时代抛弃的危机。当家里的老人有了变故，这种危机和焦虑无疑被放大。当公公不断上演一出出的“闹剧”，我们会担心萧芳芳被家里的糟心事压垮，也会担心她突然有一天失业。

中年人的高光时刻，是萧芳芳和罗家英在老人院中秋晚会上的那段歌舞。脱发的罗家英，牵着半老的萧芳芳唱着“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我们会看到舞姿绽放的萧芳芳充满魅力，中年脱发的罗家英似乎也不是那么毫无情调，但随着歌声结束，我们也会一起失落，感慨自己的青春跟他们一样，总有一天会消失不回。中年的观众看到这里，预估会更加感慨。

好在故事给中年人留了一线乐观，萧芳芳用自己多年的“传统经验”解决了公司电脑坏掉的麻烦，挽救了公司的业务，却在这时候提出了辞职回归家庭——这是中年人主动和自己的人生达成“和解”，选择主动丢下包袱，而不是被迫离场。这一内涵在罗家英和驾校考生的对话中有所呼应，驾校考生第二次参加考试（第一次考得稀烂），这一次他俩的交流过程和第一次完全不同，原因是两个人似乎都放下了身上的包袱。罗家英在这个时候收到妻子的短信，说来接他一起下班，开启了全片最温馨的一段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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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四十》的演员选择非常精妙。萧芳芳、罗家英自然不必多说，其实更值得一说的是本片所有的老人。这些有故事的老演员，建构了影片的基础，还原了老人的生活图景。

乔宏早年真的参加过抗日战争，几次遭遇意外却化险为夷，甚至真的驾驶过飞机。从影之后，人设“雄狮”，以身材健美著称，演过无数硬汉角色。正因如此，我们会难以接受这样一个老人不得不走向衰老，成为无用的人，成为家庭的负担。这种刻意为之的反差，虽然有点戏剧化，但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家里的老人，他们年轻时的辉煌时刻，我们也许永远无法共鸣。当他们独自坐在家门口，脑海中回望过去时，一定都有无法言说，旁人却难以理解的悲伤。

敬老院的相依为命的老两口，饰演者是鲍方（著名摄影师鲍德熹和演员鲍起静的父亲）和夏萍（邵氏影业资深演员），这两个演员出生于二三十年代，经历过战争、逃难和举家迁移，这种经历过时代动荡的演员，我们很难不被他们脸上的沧桑所打动。许鞍华在这里用了一点叙事技巧，就是到最后才揭晓那个每次都打翻夏萍的水，让人讨厌的老头，竟然是她的丈夫——她是为了照顾丈夫，才在这里工作。香港移民居多，很多经历了战乱的人，最后迁移至香港，年轻的时候估计有说不完的故事，这些相濡以沫的老人，在95年左右（影片上映），都已经到了垂垂老矣的年纪，所以这个场面对于当地人来说，也许更加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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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被全片描绘的衰老、死亡、压力所缠绕，同样也会被影片中的一些乐观态度所感动。萧芳芳用战争话术多次安抚公公、罗家英陪父亲一起对着空气喂鸽子……这是影片创作者对待生命的乐观态度。全片构建的时空和氛围都很写实，我们能从中看到香港那个时期的市井生活的样貌。但在结尾，白鸽落满阳台，这段略显超现实和画面，为整部影片增加了几分诗意和浪漫。正如我们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方式，纪念逝去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