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繁的虚实交叠和视点转换令主题隐藏在聪明过头的把戏里

一谈到伊朗电影，影迷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那几个响当当的名字：阿巴斯、帕纳西、法哈蒂，又或者是那些耳熟能详的电影名字……在大家印象中的伊朗电影，要么是严肃深沉的社会控诉题材，要么是清一色儿童题材，但是对于伊朗的新生代导演，我们却知之不多。进入到新千年以来，伊朗电影的面貌悄然发生变化，很多商业元素的电影不断浮出水面，这想必是新生代导演崛起的结果。随着这批新导演的崛起，观众不仅可以了解到伊朗电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更可以从年轻人的眼光里去了解伊朗社会当下的变化与状态。

沙朗·莫克利（Shahram Mokri）这位新生代导演凭借《鱼与猫》在2013年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奖后，引起影评人和观众强烈关注。2018年他带着新作《日蚀入侵》入围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再次给观众带来惊喜。正如他对类型片的偏好，上一部《鱼与猫》尝试惊悚虐杀题材，而这部则挑战极为罕见的科幻+吸血鬼题材，这在伊朗电影史上绝对是破天荒的壮举！

不过，这并非我们看惯的那种好莱坞式科幻大片，也没有青面獠牙的吸血鬼跳出来吓人，在莫克利的作品中，所谓的类型元素往往只是一个耸动的“诱饵”，《鱼与猫》就很明显的一个范本，根本没有展现凶杀场面；实际上他更沉迷于创造影像实验，由此展露出对“莫比乌斯环形叙事时空”的迷恋。这部新作再次挑战“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拍摄，相比上一部的荒郊树林，这部的空间感更有禁锢和压迫的意味。同样是反复多次用不同人物的视角和口吻叙述同一件事，然而这个叙事文本要比《鱼与猫》丰富和复杂得多。

情节讲述一个年轻人被指控杀死了同伴，被警察带到一个运动场，再现他当时杀人的犯罪过程。然而，案件重演时死者的妹妹出现了，令简单的重现过程变得复杂起来。男主角和同伴想办法在重演案件时杀死她，因为他们认定她是吸血鬼……光看这个简介，就大概可知剧本的野心颇大，导演彻底混淆真实与幻想之间的界限，摄影机紧紧跟随着男主角在体育场和更衣室里穿行的绵延长镜头，加上色彩灯光烟雾，像极了电影大师塔科夫斯基《潜行者》里的经典场景。面对着虚实交叠的时空和不断循环的叙事线索，观众逐渐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的案件重演，哪些是主角回忆他跟死者生前的片段，令人完全沉浸在一种梦幻般的剧场感之中。

莫克利选择用科幻类型这个外壳可谓相当明智，在这个简陋粗糙却又捉摸不透的未来感布景和氛围之下，他得以更大胆地融入伊朗电影里罕见的话题。此前从没在伊朗电影里看到如此多男性裸露纹身的镜头，还有男主角涂的指甲油，对话中透露死者生前爱穿颜色鲜艳的服装，由女演员一人分饰男/女两个角色，以及男主角跟死者及其妹妹之间的感情刻画，便已透露出极其暧昧的同性意味，想必这是影片能入围竞逐最佳同志影片“泰迪熊奖”的原因。

除了呼之欲出的同性恋暗示，影片还对伊朗警察影射和讽刺，即使是在未来世界，伊朗政权仍然牢牢监控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女主角藏身行李箱的设计，以及对白里提到的“另一边”显然在隐喻移民话题，伊朗人似乎在想尽办法逃离压抑的生活环境。不过，这部新作的情节太过晦涩和费解，频繁的虚实交叠和视点转换令主题完全隐藏在这种聪明过头的把戏里没能完全展露，自然又回到了形式大于内容的老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