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选秀的盛宴与狼藉
2020年的选秀资本盛宴再次开始，但愿盛宴结束后不只是杯盘狼藉
2020年的偶像选秀大幕拉开了。
《青春有你2》3月12日首播，蔡徐坤担任制作人，Ella担任音乐导师，lisa担任舞蹈导师，JONY J担任说唱导师。与此同时，《创造营2020》也已官宣。这两档选秀均转向做女生选秀。
自2018年《偶像选秀生》以来，短短两年时间，偶像选秀迎来一个大爆发。把刚开播的《青春有你2》算在内，两年里“优爱腾”已经上线6档“101模式”的偶像选秀节目，还不包括《明日之子》《下一站传奇》这类偶像选秀。
为什么“优爱腾”都盯上选秀这块蛋糕？看似繁荣的偶像选秀暗藏着哪些危机？
粉丝：寻求认同、钱多、好组织
选秀节目扎堆，因为资本有利可图，氪金行为不止。《青春有你2》开播，就轻松上了好几个热搜，《青春有你2》豆瓣小组人数已突破10万人。
追星的男孩女孩们主要隶属于“Z世代”，这是外媒报道中经常说的一个词，泛指95后，即1996年到2010年间出生的一代人（以15岁至25岁）。“Z世代”普遍是独生子女一代，也正处于价值观“自我认知”与“群体认同”的关健时期，“迫切需要自信、安全感，和爱的关系”。而这些都可以在追星中暂时实现。
一方面，在偶像“养成”的过程，当他们一票一票将偶像打造成明日之星时，他们已经与偶像形成一个共同体“我们”，他们与偶像“同呼吸、共命运”，个体的孤独感被搁置，他们获得了参与感、归属感和成就感。
另一方面，当一个个孤独的粉丝汇聚在一起时，其实就类似于一个同人组织：他们分享着同样的喜好，有着同样的目标，统一口号、统一行动，有些时候也分享着同样的悲欢。在一个高度个人化和日益原子化的时代，粉丝群能够提供一种集体归属感，即便它有可能是虚幻的。
我身边就有一个90妹子，疯狂地喜欢上《青春有你1》中的一个爱豆。妹子毕业于国内知名高校，在上海有体面的工作，独居，工作之余的全部精力都用来追星了，很热衷于参与各种各样的粉丝线下聚会，与个别粉丝也成为朋友。她告诉我：她虽独居、独身，却不“孤独”，因为粉丝群里永远热闹得很，线下聚会永远讨论爱豆讨论得热火朝天。这是她死心塌地追星的根本原因。
“Z世代”的第二个特征是，人多，有钱。数据显示，中国目前拥有的“Z世代”人数达到1.5亿人，这是世界上最庞大的“Z世代”群体；并且，中国“Z世代”每月可支配收入超过3500元。
当消费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第一大动力后，中国也已经历了几番消费升级，从“吃饱穿暖”到“吃好穿暖”，再到现在的吃喝玩乐不仅仅是吃喝玩乐，还为了悦己、彰显个性、融入社交圈子，等等。年轻人愿意在追星上花钱，一大原因是这可以帮助自己维系社交关系，不落伍，吸引同好，刷存在感。
当互联网时代到来，“Z世代”又被称为C世代（连结世代，Connected Generation）、网络世代（Net Generation），或是互联网世代（the Internet Generation）。无论哪个称呼，指涉的是，“Z世代”是互联网的“原住民”，互联网榫入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已内化称为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
15年前，很多80后度过一个难忘的夏天，他们为《超级女声》舞台上的几个女生疯狂尖叫、疯狂投票、疯狂拉票，一场电视选秀演变为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造星运动。那是一个前互联网时代，投票主要还是靠手机短信，粉丝们为了拉票，纷纷走上街头，拉横幅、贴广告、做推销。最后李宇春凭借352万票的票数成为冠军。
互联网让“制造下一个李宇春”变得便捷。《青春有你2》等养成偶像选秀节目，都是通过网络投票。天南海北的粉丝们通过一根网线就可以迅速、零门槛地联结成一个集体，并形成一个体系庞大、分工细致、行动力极强的粉丝帝国。这让宣传推广、打榜投票、应援集资等都变得轻而易举起来。
在多个因素的共同作用下，“Z世代”的钱变得更好赚了。选秀节目也前仆后继。只是这一回，他们还会心甘情愿氪金吗？
练习生：“划水怪”与“回锅肉”
《青春有你2》中依旧有很多人只练习了很短的时间，就匆匆走上舞台。比如通过《下一站是幸福》的“蔡敏敏”一角走红的演员虞书欣，比如与吴亦凡有过绯闻的秦牛正威，比如网红林小宅等。她们参与节目，给节目带来了大量流量，但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大概率是“划水怪”。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去年《青春有你》播出时，当看到有的练习生甚至只训练了10来天就来参加比赛，张艺兴感慨道，“市场太浮躁了”。她们纷纷参加节目，是真的热爱舞台吗？还是只是想通过舞台赚一点人气，回去继续当演员和网红？有多少练习生是真正准备好的？
从2016年至今，女团选秀节目也经历了大起大落。2016年多档女团选秀扎堆，比如《蜜蜂少女队》《夏日甜心》《加油美少女》《最强女团》，但都无声无息，百来个女团公司倒闭。2018年偶像选秀元年开启后，女孩选秀才旗鼓重整，推出了《创造101》（女团）、《明日之子3》（个人）、《下一站传奇》（男女竞演）等偶像选秀。本来市面上的女练习生就远少于男练习生，储备的人才资源非常匮乏，短时间内极易被透支。
而我们的练习生培养，与韩国相较，还是有很大的距离。这一次为节目担任舞蹈老师的lisa，曾是泰国舞队的成员，在YG Entertainment又当了5年的练习生才出道，人家的实力自然不用说。但“韩国练习生水平高，也因为训练时间特别长……韩国很多人是从小学、初中就开始做练习生的，出道时已经训练了5年、10年。他们很多是童子功，而且打基础的练习就有两三年时间。中国的经纪公司，走的还是一条比较快速的路线”。
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局面：人才的成长速度，赶不上市场的消耗速度。大量的新面孔练习生接受培训的时间很短，还是“划水怪”就匆匆被送上选秀战场。而具有实力的练习生，又大有可能是“回锅肉”。
选秀节目中的“回锅肉”是一个中性词，指的是练习生之前曾参加过其他选秀节目，甚至已经组团出道，但因为没啥人气，也没营业的机会，转而通过其他选秀节目寻求出道机会。这两年的偶像选秀节目，“回锅肉”现象已非常严重，从《偶像练习生》（蔡徐坤）、《创造101》（孟美岐）到《青春有你》（李汶翰）再到《以团之名》（周艺轩，系冠军队的队长）、《创造营2019》（周震南），C位出道的都是“回锅肉”。
《青春有你2》也是“回锅肉”唱主角。像第一期登台的王欣宇，声音特别，但此前已参与过多个选秀节目；SNH48的许佳琪等人，大家就更不陌生了；陆柯燃、林凡也已通过FANXY RED出道……
“回锅肉”已有的人气和相对稳定的实力，可以吸引一部分流量，但“回锅肉”也可能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更关键的是，一个选秀节目不可能全靠“回锅肉”支撑，市场上又有多少有实力的“回锅肉”可供挑选？如果除了“回锅肉”，剩下的就是“划水怪”，一个缺乏新鲜感，一个缺乏实力，那么节目的可看性从哪里来？
《青春有你2》播出后，我问一个已经连续追过几档选秀节目，也花了不少钱的追星女孩，这一季有没有看好的？她告诉我，暂时没啥动力追了，整体水平乏善可陈，何况市面上已出道的爱豆那么多，粉都粉不完，已没“那么想不开”从头追起了。另一个娱记朋友则感叹，人才真是青黄不接，选手里一堆老面孔，在不少选秀场上见过，只是几年没见，实力也没见长。
退一步说，粉丝仍有追星的冲动和需求，但经过几波选秀节目熏陶，观众的审美阈值提高了，如果练习生水平上不去，想要让粉丝氪金，恐怕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了。
偶像：有多少人能够登上金字塔
2月中旬，相信很多人都被一则新闻惊掉下巴。曾经参加过偶像选秀节目《以团之名》的乐华练习生黄智博，因口罩诈骗被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检察院从快批捕。黄智博在贴吧上自称销售口罩，但压根没有口罩，在对方付款后，直接把对方拉黑了。黄智博骗取了28万元，属于诈骗中“数额巨大”，等待他的将是牢狱之灾。
网友一边喟叹于很多练习生为了追梦成了“九漏鱼”（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文化水平较低，社会认知能力不足；同时也惊诧于练习生之穷。黄智博被逮捕时简陋的房屋装饰和大花被，让人微微心酸。随后黄智博的姐姐发微博称，黄家是务农家庭、收入微薄，父亲有心脏病，弟弟当练习生没有收入且培训花费不少，她赚的钱甚至是父亲治病的钱，都用来支持弟弟梦想。黄智博看到父亲身体每况愈下，才铤而走险。
观众已经习惯在荧屏上看偶像光鲜亮丽的一面，殊不知，像黄智博这样处于底层的练习生，并不在少数。经纪公司只提供基本的食宿，绝大部分练习生没有基本工资和五险一金，倘若练习生要参加相关培训，还得自己出钱。比如去韩国培训一回，可能得几万块钱。
所以业内人士说，没钱别当练习生，家里有钱了，练习生才能心无旁骛追求梦想。从范丞丞到李汶翰，能够出道的练习生家境都不差。杨超越真的只是一个例外。
没收入、压力大、对未来迷茫，是练习生的常态，他们是金字塔最底端乌泱泱的一群人，但观众看到的只是金字塔顶端风光无限的那一两个。
可假若成功出道，是否就意味着脱胎换骨了？道阻且长啊。黄智博参与的《以团之名》本身就是一个很神奇的节目，节目推出了两个男团新风暴（冠军团）和black ace（人气团），然而有多少人记得住？团队成员几次采访中透露的消息是：他们没事干，期待能有活儿。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太多偶像“出道即巅峰、成团就失业”。
并不能指责追星女孩不长情，怪只能怪我们的偶像培养机制不健全。对于男团女团来说，他们发光发热的地方就是舞台。但跟韩国有一系列成熟的打歌平台不同，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打歌平台，成团之后偶像大多失去了展现实力的舞台。他们只能借助于视频网站资源，上上综艺，不是在旅行就是在做饭。
回想2018年，你为哪几个男孩女孩尖叫过？你pick了哪几个？哪怕当时风光出道了，现在是不是也寂寂无闻了？资本大可以趁着热潮捞一笔，但练习生和偶像们，却得承担各自的命运。如果没有建立起练习生培训与偶像输出的一整套完整机制，偶像选秀再闹腾也只是一时的喧嚣。
2020年的选秀资本盛宴再次开始，没有人会在意盛宴结束后的杯盘狼藉。
——首发凤凰网娱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