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生生世世莫生于桑巴吉--《接种》的无奈

这并不是一个罕有的故事。现在，很多地方卫星电视台的哗众取宠的节目里都出现过这样的情节--代人生子，然后金钱纠纷。而且里面的女子，由于金钱的原因，大多是自愿的，甚至可以说争先恐后。可是在被称为韩国“电影教父”的林权泽的电影里，竟然颇有让人深思的悲哀。
首先这种代人生子竟然曾经早就是一种职业，网易的文章译为希巴吉，时光网上则称为“桑巴吉”。翻译的问题我们暂时不管，反正他们统一的观点就是有这么个职业，有这么一群妇人，有这么个村子。而且一直保留到20世纪30年代（网易）。这个职业在林权泽的电影里面粉墨登场是1986年。

那一年的电影里面，一个大户人家面临绝种的危险，虽然有年轻的媳妇，有健壮的儿子。在这个时候，电影不紧不慢地开始展示韩国的风俗民情。关于便于怀孕的种种方法，关于挑选桑巴吉，也就是种女的种种慎重，以后种女进家门后的种种注意事项。一一道来的好象是有条不紊进行着的某种庄重的仪式，类似祭祀，或者人生某种绝对无法绕道的过程。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小心翼翼。只除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我看电影，会常常错位地进入主人公的位置，企图感同身受。要我十几岁去代人生子，估计我要么跑路要么把那个男人做了。但是我跟主人公的世界隔着何其多的岁月。那是一种职业。那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文化习俗。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愿意相信，导演的目的是为着向我们展示韩国关于这个方面的风物人情，同时为着让我们印象深刻，才选择了一个悲剧。有个伟大的文学家曾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裂给人看”。因为美好，因为撕裂，方能让人震撼，让人伤心难过而记忆深刻。

电影中让人戚戚然的镜头不仅是种女最后感情骨肉两种缺失以后的自尽，其实在种女同大户少爷洞房时，门外的结发妻子一字一句教导要如何做能更适合怀孕，这样的场景也同样让人唏嘘。门里门外，没有谁是受惠的一方。虽然后来种女跟大户少爷产生了感情，但这是后来。当时当地，他们都是工具。而且，导演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们产生感情而让他们相遇，他们之间的感情，于常人来说，是一种可能，于家族原始动机来说，是一种大逆不道的意外。可能是因为中间众多的风俗细节，使我并没有沉溺到对谁的痛恨和同情中。所以，当种女和大户少爷出于爱慕和思念而做爱时，神使鬼差，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当初结发妻子苦劝丈夫跟种女同房的情景。恍惚中有一种都是棋子的感觉。所以我并没有特别同情这一个种女，从大的范围来说，她们整个的职业，都是在应该根除之列。我只能为她发出“愿生生世世莫生于桑巴吉”的慨叹。历史的演进也证明了这一点。为着愚昧的死后要人送终要人守孝的观念，而操纵现世人的情欲和人性，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贫穷的产物？

但是电影中有一些场景跳出了风俗人情的展示，这当然要归功于女主角的功力。当丫鬟对种女总是跟少爷同房的鄙视时，种女的神情和陈述，让整个画面，遍布情欲的快感，那一刻，她的骄傲，让丫鬟气急败坏，也自惭形秽。这是不是真性情的情爱，同以人为工具的愚昧思想的鲜明对立呢？

最后，还是要提出我憋了很久的疑问，他们想后继有人，为什么不纳妾呢？而去制造种女这种惨无人道的需要。我国的古代不是这样么？不能生，娶一个，又不能生，再来一个，直到开枝散叶为止。虽然三妻四妾，到底明媒正娶。而且韩国的电视里面，也不乏妾室。希望了解韩国风俗的朋友帮我解答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