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旗镇的瑟瑟刀声
本来写了很长的字,为这部国内目前最强的侠片。可偶然的机会看到了以下这篇影评,于是所有的字都可以删去。我没看过这么引人共鸣的影评,也没有看到过作者这样一个真正用一颗爱电影深刻体会电影的心来完成关于电影的文字。
大家一起欣赏吧——
双旗镇的瑟瑟刀声
作者:桌紫 2002-09-26 14:13:02
双旗镇里有两杆旗:一杆黄旗,一杆红旗。孩哥不是双旗镇的,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领走和他定了娃娃亲的媳妇。孩哥是个孩子,也是一个刀客。
故事太简单了。简单得就像出刀,挥刀,收刀的一次过程。孩哥第一次出刀,刀从腿边飞入手中,刀光一闪,一整匹马一分为二,他赢得了女人的芳心;第二次出刀,他的媳妇要被人强暴,刀声过后,悍匪一刀仙的兄弟命丧当场,他为双旗镇招来了屠城的灾祸;第三次出刀,帮手没有到来,眼前已经死了三个无辜的人,恐惧压抑和愤怒之下刀声又起,飞沙走石。谁也看不清传来锵锵刀声的沙影里是怎样的一场较量。飞沙散去,复仇的一刀仙血溅五步。死亡的四个人整齐的排在中轴线上,像一个庄严道场。完成了一场成人的鲜血洗礼之后,孩哥和媳妇踏着夕阳并骑上路。89分钟,一个人的成长史。
杨争光是黄土作家。他和何平的合作带着时代与地域的因素,将双旗镇摆在了黄沙蔽日的西北。漫漫黄沙,奔腾马队,孤独小镇,少年刀客,强悍匪帮,虚妄游侠,刺喉烈酒,无情鲜血。超越历史的时空,超越真实的琐屑,达到了独立于真实外的另一种真实:关于一个人的,如何认识自己的真实。刀刀快意恩仇,刀刀力不虚发。每一次的出刀都是极漂亮的,从不拖泥带水,典型的古龙风格的一招致命。为保护自己的女人不被凌辱挺身而出,是浪漫的侠义。被无辜人的鲜血打磨挺身而出,是悲壮的侠义。于此,有理由去嘲笑刻意制造出来的“侠之大者”们是多么的无聊与黔驴技穷。
电影的魔力就在于可以虚构真实。双旗镇的故事是粗糙的,是一种沙子一样的质感。但它没有把真实的感觉封堵在故事的躯壳里。就如同原始人使用过的陶罐,你甚至可以清晰的辨认出那曾经的一双手留下的纹路,却不能否认它存在过一样。无边沙海的流风可以将一切影像扭曲变形,巨大的马蹄留下的足迹可以很快被黄沙填平,加上双旗镇里的凡人,它们一起撑起一个虚构的真实世界。所谓的正义与邪恶的交锋,结果是他们这些人活着或已经死亡。他们没有天生的侠义,但在屠刀斩向一个孩子时,会有人在行刀的路径上站出来。侠义是在把恐惧抛到九霄云外之后才宣告诞生的,凡人和少年刀客的转变都这样告诉我们。我们也许应该说,双旗镇的电影是一部真实的侠义电影。那种真实感逼近人心的迫切与压抑,来自于一次次的人喊马嘶刀光血影。王朔说这是一部真正的武侠电影,我觉得这话有点意思。但我认为侠义比武侠好。
侠义电影有一种看完叫你热血沸腾,甚至想走出家门寻访高人拜师学艺英雄救美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而另一种却可以使你的血冷却到32摄氏度,静静的坐着或站着并可以借用哲人”我思故我在”的说法标榜自己。因为双旗镇刀客的双刀从小腿两侧飞出那一声龙吟般的啸叫挟持着一种理性的声音。那种声音的一次次响起,可以使你清晰的看到一个人的长大,那个过程就是你认识自己认识人世的过程。因为人是被不确定性包围的动物,它的减少到一定程度就是完成了一次成人的洗礼。明心见性的说,看电影最后看到自己那表示电影已经不是你在旁观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成长的预言。
关于电影本身,先前说的粗糙感完全是创作者的刻意为之:粗线条的轮廓,嶙峋的石头,满眼的黄沙,简易的穿着,风尘的脸。全片之中除了两杆旗好像只有刀客媳妇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其余的颜色全被黄沙掩映住了。摄影透出了一种奇巧的笨拙感,中远景和长镜头更注重一种人和环境的辉映,夸张的写意经常再现别人的奇特视角或者落在人与马的脚上。感到遗憾的是音乐明显的带着时代的印记,类似于《西游记》似的合成音乐对影片的整体稍有破坏。演员里直到现在还活跃的恐怕只有一个饰演一刀仙的孙海英了,别人或者声息不大或干脆没了声息。所以说一部电影不一定会成就很多人,也许是时间造的孽,就如同早生几年的孩子在物质上注定不如晚生的幸福。不过不管怎么样,必须承认,何平是个赢家,无论是导演艺术还是对他以后的事业而言,何平都是赢家——思想者似的严谨和直面生存的清醒,如双旗镇的刀锋镇住三魂六魄。
何平导。
1993年第四十三届柏林电影节国际影评奖
1991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美术奖
1992年第三届夕张国际惊险与科幻电影节最佳影片大奖
1992年香港第十一届金像奖十大华语片奖
1992年第五届《中时晚报》电影奖商业映演类年度大陆优秀电影奖
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