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盒子》一个关于父权,虚伪,传承消失的时代缩影
“每个男孩都要二次出生的啊,一次是母亲的子宫,一次是离开父亲”,陈锡煌的父亲是入赘到陈锡煌母亲家庭的,因此他们两夫妻生的头一胎无论男女,都得跟母亲姓,于是陈锡煌姓陈,他父亲姓李,李天禄是他父亲全名,无独有偶,李天禄的父亲也是入赘到李天禄母亲家庭的,于是李天禄跟母亲姓李,他父亲姓许。
李天禄是台湾传统布袋戏国宝级别的人物,他就向巨人一样笼罩在一个入赘的家庭,笼罩在一个跟随母亲姓的孩子身上,巨人无论到哪里都是巨人,甚至连身影都是巨大的。这部历时10年制作的纪录片,我想不止记录的是台湾传统布袋戏兴衰史,同样在里面的还有随布袋戏消失的父爱,对于古早的人,旧社会的人,姓氏决定了你的宠爱程度,认同程度,姓氏对于他们来说大于血缘关系,大于世俗常理,当代人会觉得这是荒唐,冥顽不灵,可就是这样一种荒唐,冥顽不灵在那个时代却是一种正常的风气,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简单。
可能每个家庭的父子关系都是由寥寥数语到沉默再到寥寥数语这样一个过程,当我们开始对这个世界对身边的生活有意识的时候,我们会寥寥数语的想父亲提问,再到长大一些,寥寥数语犹如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再到大些的时候,当父亲褶皱的皮肤出现,头发花白,我们忍不住会向父亲表达寥寥数语的关心。
李天禄对于儿子陈锡煌姓氏的耿耿于怀,没有把陈锡煌应得的父爱如期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岁月里,相反的是,陈锡煌一辈子没感觉到父爱的存在,我从这部影片看得到的是似乎是一种恶行循环,在被提问到有无跟父亲讲的话是,陈锡煌很嘲讽的很“虚伪” 的像一般人一样对父亲说注意身体健康,但下一秒一脸正色的说我跟父亲并没有话,一句也没有。
因为对于姓氏的怨念,作为台湾传统布袋戏的国宝级大师,在自己的家庭里,李天禄把偏爱解释得淋漓尽致,血缘关系未免是个笑话,但又因为血缘关系陈锡煌一辈子活在了父亲这巨人的阴影之下,他永远是李天禄的儿子陈锡煌,无论布袋戏演出,教学,讲座,采访,人们提到的永远是“让我们欢迎李天禄大师的儿子陈锡煌”,而他这辈子背也只活在了模仿父亲,复制了他父亲这条道路上。
当人们不再有需求时,落寞,淘汰似乎一件事物,传统文化的唯一下场,曾经的万人空巷,一个时代的娱乐方式,甚至精神粮食,在一个演变的时代,它逐渐被置于末端,物质文化遗物或者非物质文化遗物只能说明,在这个时代被置于末端的事物它仅剩的标记,现代人不是无情的,至少在每逢过年过节或者神明的节日,现代人都会请戏班请布袋戏来唱戏给神明看,虽然神明没得选择,但神明并不会跳出来说我不喜欢这个戏,神明没有像传统文化在这个时代被淘汰,并不只是因为心灵的寄托,而是无论这个社会的哪个阶级人们都会去想尽一切办法去崇敬神明,因为信徒相信神明是存在的,即使它是被人本身创造出来的。
当传统文化沦为宣传手段并且为政治家资本家弄虚作假的时候,大多数人会被情怀所煽动在影片里,当陈锡煌出席某些商业活动时,他本身是奔着被继承被弘扬的理想去的,但却发现并非如此,只是被借来传统文化的名声更像是乞讨者被强盗抢光了积蓄,当向社会求救时还被唾骂,如此卑贱,卑贱似乎也是每一没落传统文化的标签,影片里谈论的是陈锡煌如何想要的去把布袋戏传承下去,但有几句台词我却记忆尤新“大家都在作假,政府也知道,可问题是他们在执行一个业务,你看到一滩很清的水,你可以看着它,但麻烦不要搅动它,搅动它底下就是烂泥巴”我们在如今的生活可以很明确很坚决的去跟传统文化说,我不需要你们了吗 我要把你们统统扔掉,没有人会去这样做也没人敢去这样做,于是传统文化就只剩半口气在那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