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大辞典的搏击聚乐部

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的核心俄狄浦斯期的冲突也是这部电影的主线冲突。男主是什么时候分裂出双重人格的？当他爱上一个女孩时。找女孩要完电话，镜头切入机场和飞机上，超我和本我相遇。这里又融合了安娜弗洛伊德的自我心理学的发展，电影前半段的超我、本我和自我（防御）都是在潜意识中的，而后半段，三者都松动溶解，浮出意识（本我被意识到，但未完全呈现在意识中）。电影冲突的高潮也恰恰在于浮出意识之后，自我的和解过程。所以，完全可以用正统精神分析去看整部电影的结构。

更详细一点说，超我与本我的斗争被压抑在潜意识之下时，男主得了失眠症，失眠让他无法做梦，强迫性地不让自己回到无意识状态面对冲突，只有在意识中才是安全的，男主从失眠的症状中获益。只有通过弗洛伊德式的宣泄才能削弱冲突的程度，达到自我相对平衡的状态，以缓解失眠。可惜，转折点在于，男主遇到了喜欢的女孩，激发了俄狄浦斯期压抑的冲突，对母亲的渴望和对父亲的阉割焦虑同时爆发，完全失控。在他真实的家庭里，父母不相见，通过他来传话，父亲并没有占有母亲。而在幻想中，皮特作为父亲占有了母亲，这是减轻阉割焦虑的重要手段。这里有个很黑色幽默的巧妙设计，男主第一次与女主见面是在一个睾丸癌的同质性群体中。睾丸癌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女主说：“我比你更有资格参加这个团体，因为我跟他们一样也没有睾丸。”男主的超我通过幻想被父亲阉割来弥补本我中占有母亲的愧疚，但可怕的是，这个女孩揭露了他的谎言，让他从幻想层面再次跌回到现实层面，冲突再次唤醒，失眠重新出现。

有意思的是，他把自己的公寓烧掉后，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女主，就像俄狄浦斯期寻求对母亲的渴望。然而，即便是做出如此大的自我惩罚，他仍然无法面对自己最直接的渴望，自我在这里玩了一招漂亮的神龙摆尾，出现了第一个防御——反向形成。他打电话给象征着阉割自己的对象，寻求父亲，更确切地说，是寻求对父亲的认同。现实中的父亲在人生的每个阶段给予他一些意见，但仅仅是一些不痛不痒、毫无建设性的意见而已，与他想去认同的父亲相去甚远。于是，他对父亲进行了改造，变成了一个强大、权威、全能的形象，行使着管制、惩罚的权力，再根据这个父亲修正自己。其实这部电影看到打电话的情节，象征意义就非常明显，一个现实层面的人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在火烧房子后只能请求两个一面之缘的人搭救，极其不合理。

“搏击聚乐部”的片名就充满了血气腾腾的攻击性，在弗洛伊德的驱力理论中，力比多驱力和攻击驱力是一对相互对抗又相承的力量。力比多驱力提供了基本的人类联结，负责融合；攻击驱力源自死本能，产生破坏性，是解开联结的力量。电影基本是在攻击驱力的带动下推进，在最终的攻击下归于力比多驱力。因而，皮特的角色也可以理解成本我中的攻击驱力，而男主意识到两人总是持不同的观点，逐渐恢复理性，成为超我的象征。其中，又出现了两种自我的防御机制：1.本我的欲望通过acting out极端行为的方式来表达，直至构成伤害和犯罪；2.分裂，这里用克莱因的客体关系理论去解释更合适，孩子无法整合满足自己的母亲（好客体）和拒绝自己的母亲（坏客体），为了不让前者被后者损坏，分裂成全好和全坏的客体存在于自身。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制其实是让我们相信坏客体是无法毁灭好客体的，皮特让男主撒手，放掉方向盘，其实就是在做这件事。当明白好客体无法被消灭时，坏的无须极端地坏，好的也无需极端地好，二者向中间位相整合起来。置之死地还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回到开头，我们说到所有冲突都在潜意识中发生，但极端的环境迫使潜意识里发生的所有事浮出水面，这才有了后半段意识中的本我（部分意识）和超我的对决，自我开始整合，爱得以表达，善得以伸张。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治愈过程，全套精神分析的语言。

电影的结尾，男主完成了弑父情结，但这时他也成为了“父亲”（象征意义上的父亲），实质上是完成了权力的更替。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打过这么一个比方，试想在一个部落里有一个男性首领，他拥有部落里的全部女性，这就限制了他的儿子享受资源，儿子们必然要共谋杀死父亲才能获得资源，弑父后制定仪式规则和禁忌洗清自己的愧疚和罪责，巩固权力。这是一个权力完整的更迭过程。电影结尾也是满满的仪式感，让我想起阿西莫夫在《永恒的终结》里说：在消弭人类灾难痛苦的同时，永恒时空也消除了人类走向辉煌的可能。在人自身这个小宇宙内亦如是，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