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备注，但要有爱 方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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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一类导演，他们活的不长，拍的电影也不多，名声也不显赫，却不时会提及，比如市川準（1948-11-25至2008-09-19），他的《鸫》（1990），让我印记深刻。片中由牧濑里穗出演的鸫，就很有个性，纵然过了将近二十年，我仍记得她的胡搅蛮缠，她的霸道，当然事出有因。她从小体弱多病，倍受家人宠爱，觉得全世界就数她最倒霉，打小学她就开始交往男生，男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当她18岁遇到了小伙恭一，她才安静下来，她真正的恋爱了。

原来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哪怕一个处处耍横的人。鸫爱的如此动情而抓狂，如同她说的真惊讶我能如此沉醉。影片的前后动静如此之大，凸现了导演的诗化水平。只有近乎诗般的镜语，才能表现一个18岁少女如此大的心理转变。

天地之间，最玄妙的就是人，何况一个整天带着病毒怒怼亲人的女孩，只有当她遇到为之心动炽烈的爱情，她才会迅即安静下来，这就是诗的跳跃与起伏。但电影的艺术性，还在于是以鸫的表亲玛利亚的视角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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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顺的玛利亚是鸫改变的见证人，她在东京上大学。话外音中的她，叙述了远在松崎海边的鸫，热爱着蔚蓝色的大海，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家伙。她和鸫的姐姐由子，对鸫的感受可谓五味杂陈，既爱又恨，爱她的热辣，恨她的不通情理。影片带着一丝凛冽和冷酷，拍的相当细腻悠远。

导演市川準对于《鸫》可谓下足了功夫，在我看来，她并不逊色于那些名声更大的青春片，反而有其独特的亮色。导演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他起初拍电视广告，之后拍电影，最有名电影当属改编于村上春树小说的《东泥泷谷》（2004），惜憾的是，导演因突发脑溢血去世，终年5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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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鸫》，就好像是导演放飞于世界的一个纸鸢，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一个耀眼的意外。鸫，内心孤独，却生性倔强，性情古怪，但她不是天生的孬种。玛利亚与妈妈就租住在鸫父母开的旅馆里，与鸫一起长大，鸫的喜怒哀乐，她都比较了解。只有当她去东京上大学才离开了鸫，尽管鸫惯于耍性子，但她还是牵挂着鸫。鸫成为玛利亚心中放不下的一个疙瘩。

这个暑假来临，鸫和由子姐妹俩打电话给她，让她去玩。当然得去，玛利亚和鸫一样，是多么的爱那一片海。如果说海有两面，那玛利亚是平静的，鸫就是狂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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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诗意，着力突出鸫的内心层面的情绪嬗变，比如她对父母无故的发脾气，甚至摔东西，挨父亲耳光后，她跑到夜色下的海边静坐，只有玛利亚这个默默的关注者。

有趣的是，影片总有一个顽皮的小男孩，拿着苍蝇拍打着鸫的屁股，鸫的回击也毫不客气，上来就是一脚把他踢倒。真是“以暴制暴”的烈女。小城看起来安宁祥和，却也有几个害群之马，这几个混混，以前曾跟鸫一起玩过，但现在她不想跟他们玩了，便受到了他们的滋扰和拉扯，正好被路过的小伙恭一看到。恭一见义勇为救了她俩，还送了鸫一只可爱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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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经历，终于改变了鸫的心性，并非仅仅是小伙救了她，而是她爱上了这个沉静的他。天助鸫也。那晚，正好遇到恭一来鸫的旅馆找住宿友人，才知恭一在美术馆工作。

自此，鸫爱的一发不可收。这欲罢不能的爱，让她忧心如焚，生怕他跑了似的，她必须主动出击。鸫斗胆来到美术馆，恭一也看到了她。就这样，他们走到了一起。当他得知她从小多病，性情暴躁，他也讲述了自己从小罹患心脏病的事，痛苦时只有咬牙坚持。

这深深触动了鸫，原来这世界并不只有她生病，还有很多人跟她一样，甚至比她还痛苦。她必须从自怜及自暴自弃的天地中走出来，何况她现在拥有这么可亲又难得一遇的爱情，恭一帅气又善解人意。

人生的赏心悦目，并不在于眼前的风景有多好，而在于你真正品味到了日常的舒心。这是爱情赐与她的所有美好。但影片好就好在风云突变，老天爷必须要给鸫一点儿的好果子吃。有多少爱就要遭受多少罪，这似乎是人生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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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鸫小鸟依人般沉浸于爱情的美好之时，那帮街头混混开始了对于她的报复，背地里打了她心爱的恭一，还杀死了她的爱犬，这彻底激怒了鸫，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辱。她必须反击。于是，深夜，被愤怒控制的她去那帮混混常常经过的地方挖坑，想让他们陷在坑里死翘翘，结果挖的撑不下去，一病不起。

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恭一专程看她，哪料她被送往更远的大医院。我们不知道他俩的爱还能否延续，眼下最要紧的却是鸫虚弱的身体能否好转，这才是关键。鸫，不是真的乌鸫，她不可能想飞走就飞走，她是活生生的人，一个饱含爱意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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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只能先期回到东京上学，心里对鸫总是放心不下，她的话外音说，每当想到鸫我就倍感失落。在她打工之时，意外地收到了鸫近乎遗书的信：“我的生命并不出众，只有很少的人生时光，但我非常庆幸活在松崎这个城市。”这是给松崎的礼赞，却让她更加忐忑。

正在她怅然若失时，一个电话来了，她突然听到一句“白痴”，这正是鸫的吼叫，难道她康复了。鸫的确说过当一个天使离开，我的心很痛。但她还没有离开，我们都庆幸她还活着。电影结束的如此彻底，不留一点儿痕迹。这就是鸫的剽悍人生，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备注，但要有爱。

2018.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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