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下酒 宋词伴茶

我爱唐诗，爱了已经很久很久了；亦爱宋词，爱了亦很久很久了。闲来无事，总喜欢沏一壶清茶。在袅袅的青烟里，手捧一本纸质的书卷，徜徉在各种平仄押韵里，感受那一篇篇短小的文字。看形形色色的人，用或含蓄或潇洒的文字，表达情思，展现壮志。看到最后，却常常使我跟随笔者，伏案痛哭，不能自己。唐诗可下酒，宋词可伴茶，把如此雅致的诗书比作下酒菜，大抵是有些俗了，但却是恰当的，“大俗即大雅”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一直以为，诗词是表达历史的另一种方法。诗词读的多了，光从字面上，就能猜出大概的历史背景。是大唐盛世，或是安史之乱；是纸醉金迷，或是国破家亡。这些历史，浓缩在短小的诗篇里，笔者的一生，亦浓缩在这些里面。让历史能够多元化，而不再是拗口难懂的古体文字。闲时翻阅，也能够以古谏今，照亮今人的路。

唐诗里，最爱李白飘逸的文笔，杜甫忧国的愁思，岑参边塞的豪迈，王维田园的安逸。是谁，能够对月吟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又能仰天长笑吟一句“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唯太白一人而已。我想，月光下的太白一定是俊朗飘逸的，因为我一直相信，文如其人。是谁，在面对满目疮痍的时候，能够吟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唯子美一人而已。说杜甫是诗史，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本人，就在用他的一生，来书写一部历史。是谁，能够写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样别具一格的边塞诗，唯岑嘉州一人而已。喜欢他的匠心独运，让戍边的战士们，能够在大雪中，仿佛置身春日的梨园，感受希望的存在。是谁，能够自在的徜徉山水田园间，吟一句“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亦可以对着大漠的黄昏，吟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唯王右丞一人而已。他是男子，是才子，是公子，是君子。千百年来，能做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唯此一人，而已。

在开放的盛唐，不是只有男子才有通天的才气，女子，亦是不让须眉的。喜欢李季兰那句“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短短四句，竟是字字珠玑，玄妙无比。在没有鱼幼微的大唐，鱼玄机吟出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这个香艳的女子，这个自幼能诗能文的女子，爱过，恨过，痴过，怨过。最终，却也化成一缕青烟，随风飘散。可能，谈情情爱爱太过于矫情，可我毕竟也是一矫情的小女子。也体会过什么叫“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更感受过什么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我想，我们大抵都是一个戏子，总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人说乱世出英雄，其实绝世的文章，亦是出自于乱世的。可能宋词的不朽，也有些许这方面的缘故吧。做一个灵魂的漂泊者，那也许是文学的美好境界，却是生活的苦楚。是啊，名师的一生，必然是漂泊无依的，因为无依，才思绪万千，因为思绪万千，才永垂不朽。

我想那个奉旨填词的柳三变，也有年少气盛的时候吧。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功成名就。但宋仁宗一句“汝自去浅斟低唱，要功名何用”御笔四字“且去填词”，生生断送了他的三十功名。身负不世之才是错么？能写出“我不求人富贵，人需求我文章”是错么？可能，错了吧，错就错在生不逢时吧，亦或是错在恃才傲物上了吧。罢了罢了，尘归尘，土归土，终究改变不了他生无钱可活，死无钱可葬的命运。可是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时光机器就好了，那样，我愿在柳永经常来往的岔路口上，烫一壶自酿的梅花酒，听他吟一句“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终于，我可以写一写最崇拜的那个他。我崇拜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同我一样，都姓辛。他是那个能写出“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辛稼轩；亦是那个“如今识遍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辛稼轩；更是那个“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的辛稼轩。他是一个大将军，少年得志，驰骋沙场；亦是一个大诗人，问鼎了宋词的最高境界，以豪迈的文字和苏轼比肩，并称“苏辛”。明朝曾出现过一个词，叫“军事文官”。我想，用这个词形容辛弃疾大抵是恰如其分的。能文能武，收放自如，如此完美的一男子，怎能让我不心生崇拜呢？更何况，这样完美的男子竟还能写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样千古流传，情意绵绵的句子。不是每个人，在蓦然回首时，都有机会，看见灯火阑珊处等候的那个人，于是只能在回忆里众里寻他千百度。但我却真心的希望，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等候稼轩的人，能够在他众里寻他千百度后，在他蓦然回首的时候同他遇见，不为别的，只为这个男人，值得人等待，值得人爱。

我经常在想，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却怎么也给不出一个恰当的答案。但在一篇篇唐诗宋词中。我渐渐明白了，原来书读到了最后，是为了让我们更宽容的去理解这个世界有多复杂。所以古人们才能够写诗写词写段落，能言说，却欲缄默。原来，只一句“最肯忘却古人诗，不屑一顾是相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