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等待与守望——关于爱情、亲情的交融

这是一部2013年上映的电影，片名虽是《团圆》，但若看过影片，便知道，团圆之下，不是普通人家里的高兴安乐，而是命运的捉弄所导致的相错之后，道不尽的心酸惆怅。

影片主要讲述里台湾老兵刘燕生到上海，寻找自己失散几十年的妻子乔玉娥和从没见过面的儿子。而乔玉娥在1949年和刘燕生在码头失散三年后，和陆善民（组成家庭，并生有两个女儿。这样的铺垫，已经预示来“团圆”只是表面的重逢，背后是无尽的尴尬。于是开篇一封台湾来的信件，成就了老陆家庭里的第一场争吵。

压抑在影片中流淌着，我常常不禁感叹老陆的确人好，但不是那种让人可以理直气壮的夸赞的好，而是令人心酸的好。老陆是好人，他娶了玉娥，没有一点怨念帮外人养着儿子，而妻子是国民党遗孀这一项，便让他在六七十年代受尽苦楚，可他依旧对妻儿不离不弃；老陆是好人，他为来招待燕生，一向省吃俭用的他，一口气买了4个100块一只的大螃蟹；老陆是好人，玉娥提出想和燕生回台湾，他爽快的答应了，他一直表示自己没关系，听玉娥的，帮玉娥打消顾虑，很愿意的撮合他俩。

老陆太善了，善的令人难过又不安。终于，积郁了许久的沉闷在一场宴席中爆发了：老陆醉酒之后，忘情的重提往事，说起了自己曾经是副连长，因为娶了玉娥，一辈子有政治污点，他说，以前总围着别人好，为别人活，现在也要享乐；他说，一辈子没办过结婚证，现在是为了离婚而结婚；他说，“可我就搞不明白，我们这几十年，算个怎么回事”，声声句句，沉重有力，这一场爆发，让观众觉得畅快又心酸不已。

故事在这里发生了转机，所有的沉闷打开的出口，酸涩的默默流淌。燕生一直心怀愧疚想补偿，但这已经不是什么补不补偿的问题了，感情一事，本也论不清孰轻孰重。物质的黄白之物，怎么能填补心上被剜去的缺口？那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啊！玉娥曾说，和老陆有恩情，和燕生有感情。但同样是情，又如何分得清高下？

当初年少的爱恋固然深刻动人，引人追忆，但是几十年的生活，更是血肉深情相融合，岂是一句“有恩”撇得清？旁人说玉娥最初选择离去，是对老陆的不公，在我看来，不是不公与否的问题，因为她最终的选择，是不忍。

正如燕生的儿子始终无法对燕生释怀，见到生父便终日冷眼相待，我们对这样的行为无法苛责。看着他那秃顶的头，沧桑的面庞，不用导演叙述我们也知道，他因为国民党遗子这个身份，在那个时代，本该平稳的日子无端生出了多少波折。

错过错过，其实亦不必在探究是谁的错，关键是已然过去。今生今世的缘分，只有那一年战乱中的相处，和几十年隔海相望的思念，于是各自落叶生根。此番前来，不过一了执念。离去罢！

当三人再次坐在了一起，燕生与玉娥说了他在台湾爱吃醋的妻子，说起了他们这些老兵的故事，唱起了遥远的歌谣：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天涯歌女》的旋律响起，不由得让我也泪湿眼眶。我当初第一次听的时候，是《色戒》里王佳芝对着易先生在酒馆里唱着，那时我隐隐知道，无论他们身份怎样，地位如何，彼此已是动了真情，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我也知道，太多的阻碍注定没有他们不会有结果，这一场虚无缥缈的爱恋，就要散场了。

此时我听到，也就知道，玉娥她不会走了。

码头送别，不仅是与人别离，更是与那一段遥远的时光叹息着的说上一句再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燕生哄的手足无措，像是许多年前缺席的告别，可是，他们身后陪伴着的儿子和外孙女，都在无声宣告，我们终究是变了的。上一次是人海茫茫彼此相错，这一次，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年纪都这么大了，谁都不知道，这一别，究竟是不是天人之隔；上一次，是命运的捉弄导致的相错，这一次，却是一场认真的抉择——我们回不去了。

其实，除了这对老夫老妻，剧中一直隐着一条暗线，是外孙女的恋与婚。最后，她毅然决定与男朋友结婚，尽管她的男朋友婚后就要去美国两年，两人便要分居异地，但是饭桌上，当老人不安的问起，她无奈而有带些期冀的说：“再等，还能比外婆你等的时间长吗？”

影片止步于此。

即使知道选择之下是别离，即使未来看不清、摸不透，我们依然义无反顾。黄浦江上，西风渡口，吟唱的、寄托的怎么只会是一代人的身不由己呢？我们透过影片，看到的绝不是那一个历史环境下的人的悲歌，还有自己徘徊的身影。历史一直在重演，那我们的抉择是否又在重合？

可是啊，关于情与爱的话题永远没有标准答案，有舍未必有得，付出了未必就换来一世长安，无论是情深缘浅，还是情浅缘深，不过此心安处，便是吾爱之所在。